春日的晨光穿透薄雾,透过稀疏的橡树叶,在驿道上洒下斑驳的金斑,如同打碎的鎏金洒在灰褐色的绸缎上。路边的蒲公英顶着嫩黄的花盘,沾着晶莹的露珠,被疾驰而过的马蹄带起的风拂得轻轻摇晃。
老冯格身披绣着三叶花纹的白色法袍,骑在一匹棕红色的战马上,马鬃梳理得整齐油亮,随着步伐轻轻颤动,绣着银线勾勒经文的袍角边缘摆扫过马腹鬃毛。他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青铜圣徽雕刻着繁复的三叶纹路,随着马蹄的颠簸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叮当”声,这位虔世会主教喋喋不休,语气中满是自诩的庄重,仿佛自己是信仰的唯一守护者:“这么多年来,皇室所有重要的庆典和祭祀都由我来主持!我深谙礼仪与信仰的共生之道,也明白美德才是真爱之本——这才是伯尼萨帝国的根基!而非那些浮华的装饰、奢侈的宴饮,那些只会让人沉溺于欲望,是堕落的温床,是对信念的亵渎!”他顿了顿,手中的马鞭轻轻敲击着雕花马鞍,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抽芽的灌木丛——嫩绿的新芽突破褐色的枝桠,像一个个握紧的小拳头,充满生机。可老冯格的语气却陡然变得激昂,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如果没有虔世会镇守信仰,帝国早已被瓦莱和丹家族腐蚀透了!他们纵容甚至资助那些异教徒,让他们披着‘学者’的外衣堂而皇之游走各地,传播异端思想;还有那个诺兹拉德,那个不信神的邪恶之徒,满口歪理邪说,把敬畏神明说成是愚昧,简直要蛊惑人们踏入地狱的大门!”说到此处,老冯格猛地勒紧缰绳,战马吃痛地发出一声轻嘶,前蹄微微扬起,溅起的泥点落在前方的草叶上。他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橘红色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将云层染成金红色的绸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感叹道:“现在才是真正的美好时光!冬天过去了,坦霜人的入侵被击退,铁格?瓦莱和那些自私自利的领主都成了刀下亡魂,就差润士?丹这个混蛋了!如果这次能顺利完成使命,伯尼萨帝国必将迎来朗朗乾坤,信仰的光辉会驱散所有黑暗,让一切变得越来越洁净!”
一旁的庞岑?瓦莱骑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始终与老冯格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落后。他穿着深褐色的皮甲,甲片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庞岑?瓦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老冯格的长篇大论只是耳边风,直到对方话音落下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润士?丹会乖乖将孩子交出来吗?”
老冯格用靠在胸前的三叶法杖指了指身后的骑兵队伍——三千多名骑士穿着银灰色的虔世会铠甲,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长矛上的红缨随风飘动,如同一片燃烧的火焰,在队伍后方绵延成红色的长龙。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仿佛胜券在握:“他要是不交,咱们就让骑兵踏平弗林锡!这次我带来的都是虔世会的骨干武装,每一个都是信仰高过头颅的勇士,为了守护真理不惜牺牲性命!区区丹家的那些旷工私兵,根本不堪一击!”
庞岑?瓦莱抬手摸了摸额头那个黑点般的旧伤疤,撇了撇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语气中带着怂恿的意味:“润士?丹可是有乌坎那斯人做后盾。您也知道,那些草原部族的战士个个骁勇善战,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而且他们的弯刀锋利得能劈开铁甲。要是他们出兵帮润士?丹,咱们这几千骑兵,恐怕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老冯格闻言,突然发出一阵自信的大笑,笑声洪亮,震得马耳微微颤动,连路边枝头的露珠都被震得滴落。他拨转马头,与庞岑?瓦莱并行,刻意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绝密的计划:“不会!我早就打探清楚了,现在乌坎那斯人的主力集结在西边,已经和布雷?考尔的军队咬合在一起,根本没心思管丹家的死活!就算他们反应过来派出援军,咱们也早烧了弗林锡带着战利品撤走了,让他们扑个空!”
庞岑?瓦莱的目光在老冯格脸上停留片刻,眼神中带着审视,像是在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假。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瞄了眼远处田埂上正在啄食草籽的麻雀——几只灰扑扑的小鸟蹦蹦跳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旦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展翅飞走。这位奎托姆领主收回目光,试探着道:“那孩子呢?咱们主要任务是营救小兰德,不然没法向布雷·考尔交代,王上也会责罚我们!”
老冯格突然勒住马,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如同瞬间被乌云遮住的太阳,额头青筋暴起,手中的法杖顶端蓝宝石闪过道冷光,映得他眼底满是寒意,死死盯着庞岑?瓦莱,咬牙切齿道:“蠢货!润士?丹现在就是困兽,被咱们逼到了绝境,他不交也得交。而且你别忘了——要是润士?丹死了,你欠他的那笔巨额债务,不就一笔勾销了吗?你才是最大的受益人!现在跟我说什么‘交代’?孩子要是死了,布雷?考尔只会找丹家的人报仇,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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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岑?瓦莱依旧心平气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皮甲上的铜制搭扣,继续试探道:“可要是这样,布雷?考尔很可能会和王上翻脸。您也知道,他现在是联军指挥使,手握十几万重兵。要是逼急了他,说不准会将矛头对准巨石城,到时候帝国又要陷入内乱了。”
老冯格猛地扯了扯马缰绳,战马烦躁地刨了刨蹄子,溅起的泥点落在庞岑?瓦莱的皮靴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语气中满是威胁:“住口吧,蠢猪!我只管执行王上的命令,办好虔世会交代的事,其他的与我无关!而且那是万不得已情况下才采取的行动,如果你再敢胡乱揣测、搅乱人心,当心我把你绑上火刑架,让你在烈焰中忏悔自己的异端思想!”
庞岑?瓦莱的眼中闪过丝不易察觉的隐忍,如同被压制的火苗,随即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顺从。他缓缓点头,语气变得恭敬:“您说得也对。润士?丹要是死了,我的巨额债务就没了,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我何必替丹家、替布雷?考尔想那么多?倒是我之前糊涂了,没看清眼前的利益。”
老冯格满意地抬起下巴,用蔑视的目光扫过庞岑?瓦莱,仿佛在打量一个终于开窍的愚者,语气中带着教诲的意味:“这才像话,别去操心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垃圾!人和人之间,应该平等、虔诚地互相关爱,遵循圣灵的指引,不要偏私于那些虚无的亲戚关系——要大爱,要博爱,这才是虔世会倡导的真理,是帝国稳定的根基,但咱们首要是和平地完成这次任务,如果实在迫不得已,那你债务全消的美梦也就成真了!”
脸色煞白的庞岑?瓦莱连忙点头哈腰,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满是刻意装出的崇敬,声音也抬高了几分,“您不愧是帝国的精神领袖,这番话真是高深又有远见,句句都在理!”说着却情不自禁摸了摸藏在腰间的三棱匕首,额角也青筋暴起,却又强忍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老冯格猛地挺胸昂头,胸前的白色法袍被撑得紧绷,绣在袍角的银线三叶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催马向前,马蹄踏过淤积的泥水,任凭溅起的褐黄色泥点沾在黑色马靴上,扬着下巴高声道:“听从我的指引,你才能见到信仰的光明!若敢阻拦,便是对皇室与神明的亵渎!”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嘚嘚嘚”的急促马蹄声——十几名弗林锡骑兵策马疾驰而来,如同深蓝色的闪电划破晨雾。他们身着深蓝色皮甲,甲片上用银线绣着苍劲的橡树纹章,手中的铁制长矛斜指地面,矛尖映着晨光,泛着凛冽的寒光。而为首的骑兵勒住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声响亮的嘶鸣,他声音洪亮如钟质问道:“你们是谁?未经弗林锡领主润士?丹许可,任何军队禁止踏入境内半步!”
老冯格抬手示意身后的骑兵止步,数千人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战马偶尔喷出的响鼻声、铠甲碰撞的细碎“叮当”声在空气中回荡。他缓缓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用带着施舍般的语气道:“我们是伯尼萨帝国的皇家特使,奉王上之命前来,与弗林锡代理领主润士?丹爵士商谈要事——哦,不对,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授予他正式领主身份。难道你们领主没有将王室提前下发的敕令传达给你们这些下属吗?”
几名弗林锡骑兵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目光扫过老冯格身后的虔世会大军——银灰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为首的骑兵似乎对这庞大的兵力心存忌惮,他攥紧长矛,斟酌片刻后沉声道:“若真是皇家特使,便请随我们入城面见领主。但您带来的骑兵必须驻守在城外,若让军队贸然入城,定会引起民众恐慌,还望特使大人体谅。”
老冯格眼珠飞快转动,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算计,随即轻蔑地笑了几声,声音里满是敷衍:“好好好,既然是润士?丹爵士的安排,那我便随你们去宣读勋告。”说着,他侧过身,向身后的侍从修士布锲递了个眼色。布锲穿着黑色修士袍,领口别着青铜三叶徽,此刻正弓着身子,竖着耳朵紧盯老冯格的动作。老冯格将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带着阴狠道:“立刻去找个办事牢靠的士兵长,让他派两百人的精锐小队,去探查褶皱山的隘口。记住,务必用巨石和圆木堵死那里,断了弗林锡的后路,绝不能让润士?丹有机会逃跑!等我从府邸回来,再动手清剿!”
布锲眼珠一转,嘴角勾起抹狡黠的坏笑,飞快点头应下,转身便如泥鳅般钻进骑兵队伍中,黑色的袍角在人群中一闪,便消失不见。
暖和的春风拂过原野,带着雪雨河湿润的水汽,混着路边野花的淡香,让人浑身舒畅。老冯格、庞岑?瓦莱与几名贴身侍卫跟着弗林锡骑兵,向弗林锡城而去。路边的雪雨河清澈见底,潺潺的流水声如同轻快的竖琴曲,河底的鹅卵石被冲刷得光滑圆润,五颜六色的光斑在石面上跳跃;偶尔有银灰色的小鱼跃出水面,鳞片映着晨光,如同细碎的银子在空中划过,又“扑通”一声落回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将水面的光斑搅成破碎的金箔。地面上,嫩绿色的草芽从泥土中钻出来,点缀在褐黄色的土地上,微风拂过,草叶轻轻晃动,仿佛在向行人点头致意,让人感觉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连呼吸都变得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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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冯格望着眼前的美景,眼中却没有半分欣赏,只有掩饰不住的妒意。他勒住马,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青铜圣徽,感叹道:“弗林锡真是个心旷神怡的仙境!山清水秀,连空气都带着甜味,怪不得能躲过饥荒与瘟疫,让人们趋之若鹜。只可惜,有些人守着这样的宝地,却不懂感恩神明的恩赐。”
庞岑?瓦莱在一旁连忙附和,眼神却不自觉地扫过路边的农田——田里的麦苗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片,如同铺在大地上的翡翠;田埂边的灌溉水渠里,清水潺潺流淌,滋养着每一株庄稼。他语气带着几分羡慕,“是啊,整个伯尼萨帝国,也就弗林锡能有这样的好光景了。去年这里的人肯定不用像其他地方的人那样,靠啃树皮、挖草根度日。”
临近城镇入口,弗林锡的景象愈发清晰——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缝隙里的泥土都被清理干净;两边的房子都是红瓦白墙,屋顶的瓦片排列得整整齐齐,窗户上挂着浅蓝色的亚麻窗帘,随风轻轻飘动;窗台边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鲜花,有娇艳的玫瑰、淡雅的雏菊、热烈的天竺葵,空气中飘着面包房传来的麦香、花店的花香,还有铁匠铺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老冯格看着这繁荣的模样,心中的妒意更甚,他干笑几声,声音里满是酸意:“神的试探有时候真是考验人心呀!有些人住着这样的好地方,却偏要和皇室作对,真是白费了圣母的眷顾,迟早要遭天谴!”
路边有几名行人正在采购——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提着装满蔬菜的竹篮,扎着羊角辫的孩子手里拿着刚买的蜜糖饼,正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他们看到老冯格一行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黑色的修士袍、胸前醒目的三叶徽记,是虔世会的标志,人们纷纷惊恐地低下头,脚步匆匆地向路边的小巷躲去,有个妇人慌乱中差点打翻手中的菜篮,胡萝卜滚落在石板路上,她也顾不上捡,只抱着篮子飞快地逃走。
老冯格望着这些逃离的背影,眼中闪过丝狠厉,低声骂道:“一看就是从特克斯洛逃出来的异端!身上还带着叛逆的臭味,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待会儿处理完润士?丹的事,再回来收拾你们这些漏网之鱼,让你们知道背叛神明的下场!”
在弗林锡骑兵的带领下,老冯格几人穿过这座如花园般的城镇。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偶尔遇到几个,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不敢与他们对视,连街边的店铺都悄悄关上了门,只留下一条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街道。最终,他们来到了润士?丹的府邸前——府邸并不像皇室贵族的宫殿那般奢华,外墙爬满了翠绿的常春藤,藤蔓间点缀着白色的小花,门口站着两名手持长剑的侍卫,他们身着深蓝色制服,眼神警惕地盯着老冯格一行人,手按在剑柄上,似乎随时准备拔刀。
弗林锡侍卫将老冯格和庞岑?瓦莱带入府邸,穿过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苹果树,枝头已经冒出了粉色的花苞,如同缀在枝头的胭脂;墙角的迎春花绽放着金黄色的花朵,藤蔓顺着石墙向上攀爬,将院子装点得充满生机。随后,又在七拐八拐的走廊中穿行——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弗林锡历任领主的画像,画框边缘镀着金边,画像中的人物眼神威严,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走廊的地面铺着光滑的大理石,倒映着行人的身影,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显得格外空旷。最终,他们来到了一间方正的大理石屋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