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撑着身子打量——这汉子古铜色的脸庞泛着海盐结晶的光泽，左颧骨斜贯着道寸许长的旧疤，像是被渔网钢钩剐过。浓眉下嵌着对黑黢黢的眼珠子，总眯成两道缝，倒像常年窥探海底暗流的老渔佬。粗麻短衫绷着虬结的肌肉，小臂晒斑密布如撒了把碎铁砂，后颈蜕皮的皮肤红得发亮，转头时锁骨处淡青的鱼鳞状晒纹若隐若现。

"快起来！"李勇瞥见他虎口处叠着三层老茧，"范叔，看茶。"

王保国捧茶碗的手微微发颤，粗瓷边缘磕得牙齿咯咯响。喝完抹嘴时，补丁摞补丁的短褐袖口洇出深浅盐渍，在炭火映照下竟显出几分狠劲。

"大人中箭那日..."他喉结滚动两下，"小的正在礁石后下网，瞧见百户追着倭寇跳海。那海流子急得能吞人，小的拼了命才拽住大人衣角......"说着突然跪下，"可不敢居功！俺爹常说，李家三代守着渔村，俺们这百十口子人全指着卫所吃饭......"

李勇暗忖——这汉子看似粗鄙，却句句戳心窝子。正欲开口，忽觉脑中碎片记忆翻涌：原主记忆里确有渔村献鱼抵赋税的旧例，而组建水师的想法更如野火燎原......

"你可知近日海盗猖獗？"李勇突然拍床，"金山卫要组建水师，你这身本事......"

王保国扑通的一下就跪了下来，猛地抬头，瞳孔里跳动着炭火的光："小的愿为大人赴汤蹈火！"这汉子将来必是水师悍将，如今收买人心正当时。窗外寒风卷着咸腥味灌进来，映得他眼中精光暴涨：大明的海，该换条蛟龙来巡了！

"快快请起！"李勇轻扶王保国胳膊，忽想起件事，"对了保国，最近海盗猖獗，你可知底细？"

王保国挠了挠后颈蜕皮的皮肤："大人，金山卫外海那片荒岛最近冒出群畜生。"他攥紧补丁袖口，指节发白，"有着百十号人驾着海船流窜。更可恨的是，里头还混着带倭刀的畜生——上月抢了临海附近渔村！只盼百户大人早日康复，等您一声令下......"

李勇瞳孔微缩。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突然翻涌：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需要尝试着更好的控制这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