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迈进同福客栈门槛时,带进来一股子仿佛刚从北冰洋捞出来、又裹了几层松针的气息——冷冽得让人鼻头发酸。
他那身官袍黑得像最深的子夜,上头银线绣的冰山纹路似乎活了过来,正幽幽地吐着寒气。
他环视了一圈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堂,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
“啧,”他咂了下嘴,声音不大,却冰渣子似的掉在地上,“凡人烟气,聒噪。”随手掸了掸袖子上根本没有的灰。
紧贴着他脚跟进来的忤官王,通身是那种不见天日的牢狱才会浸染出的阴黑。
个子比楚江王矮了半头,可那股子精悍气却像是淬过火的刀锋,硬是撑起了场面。
他的目光像蛇信子,又冷又毒,舔过每一张脸,最终停在佟湘玉身上,嘴角咧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哪个是掌柜的?这地儿,够吵吵。”
他话还没说完,一股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劲风突然从他身后窜出。
宋帝王一步踏前,生生把忤官王挤开了半个身位。
这家伙块头最大,那身红得发暗的官袍绷在肌肉虬结的身上,活像刚扒了张血淋淋的熊皮套上去。
他喘气都带火星子,铜铃眼扫过大堂,目光跟刑具似的刮过每一张桌子:“吵个屁!本王耳朵起茧子了!有酒没?管饱的!”
“哇!好嘢!”最后挤进来的五官王,一张圆乎乎的脸活像个发过了头的白面馒头,嵌着两颗精光四射的小眼珠。
他那身色彩繁杂、绣满了秤砣金元宝的官服简直是对眼睛的暴力,亮得晃人。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油腻的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热乎劲儿,直冲佟湘玉去:“靓女掌柜!给大佬们整点好酒好菜!有发票最好啦!”
佟湘玉扶着柜台的手有点发凉,勉强挤出个职业假笑。
“额滴神啊…”她嗓子有点颤,“几位…爷?用点啥?咱同福……”
“等等!”柜台角落猛地爆发出吕秀才那标志性的、能穿透耳膜的尖叫,“你们、你们看着好生眼熟!宋帝王?楚江王!我的天!《冥府职官考·补遗卷》第十七章有载!‘十殿阎君,各司冥法,或严霜肃杀,或业火煎灼…’你们怎能擅离职守,降临凡尘?这、这岂非阴阳倒悬,乾坤……”他眼镜滑到鼻尖,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那一黑一红一斑斓三个阎王。
白展堂瞬间化作一道白影,闪电般捂住了吕秀才的嘴,把他剩下那句“子曰”死死按回了喉咙。
“亲娘诶!”邢捕头吓得直往后蹦,“秀才你疯了吧!那活儿…那活儿影响仕途啊!”他惊恐地瞅着那几位阎王,官帽上的红缨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大堂鸦雀无声。
炉火还在噼啪响着,锅里炖肉的香气混着酒味儿凝固在空气里,显得格外诡异。
“哈哈!哈哈哈!”打破沉默的是郭芙蓉一串响亮的笑声。
她叉着腰站了出来,脸上不见一丝惧色,反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劲儿。
“行啊!够劲儿!这可比戏台子上演的带劲多了!小郭姐姐我跟你们说啊,”她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目瞪口呆的莫小贝,“咱同福客栈啥怪事没摊上过?不缺这一桩!来来来,别愣着,看官们!介绍介绍!”
她热情洋溢地指向四位阎王,嗓门清亮:“瞅见没?这位冰山气场、帅得掉冰渣子的,楚江王!管冰窟窿大买卖的!那边儿矮一点但眼神特别酷哥的,忤官王,老刑讯专家!块头最大、红袍子快撑爆的硬汉,宋帝王,一看就是判大案子的!最后这位穿得跟过年一样的财神爷兄弟,五官王,管秤砣钱眼子的!咱同福今儿蓬荜生辉!家人们!你们就说刺激不刺激!”
阿楚和晏辰在角落对视一眼,默契十足,两束柔和的蓝光立刻从他们腕表射出,迅速凝结成一片悬浮在半空的半透明光幕。
光幕边缘流光溢彩,一行行五颜六色的弹幕像欢腾的鱼群一样咕噜噜冒了出来:
【我去!活的阎王爷!四个!值回票价了!】
【宋帝王这身板扛揍吗?想试试我芙妹的排山倒海给他松松筋骨!】
【秀才:我的书活了,还活了四个…救命!】
【佟掌柜的脸,精彩得像走马灯!】
【五官王真喜庆!自带福娃滤镜!想抱回家沾财气!】
楚江王那张冰雕似的脸,在看到这凭空出现的光幕和滚动的文字时,终于咔擦一声裂开了条缝。
他极其罕见地抬了抬眼皮,冰蓝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惊讶:“凡人…竟有了这等手段?”那眼神,像科学家在深海发现了一颗会发亮的螺丝钉。
“诶~!”五官王小眼瞪得更圆了,一拍自己缀满金元宝的厚实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犀利(厉害)哦!呢个(这个)咩高科技啊靓女?好巴闭(牛)啊!”他凑近光幕,好奇地用那根戴着硕大金戒指的胖手指虚虚戳了戳,“弹乜嘢?字会飞?”
阿楚笑着解释:“这是弹幕,家人们和我们打招呼呢。”
小主,
“打招呼?”五官王更乐呵了,扬起他那张油光满面的大脸盘子,冲着光幕就拱了拱手,声若洪钟,“各位靓仔靓女!早上好啊!食咗饭未(吃饭了吗)?睇过唔啱(看我们顺眼不)?”
【噗!阎王爷问饭吃没?接地气!】
【财神爷!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五官王太可爱了叭!想rua阎王脸!】
【龙傲天!你老乡啊!】
角落里正摆弄一个小巧机关锁的龙傲天闻言抬起头,瞥了一眼,操着他那一口独特的粤普慢悠悠道:“得闲饮茶咯(有空喝茶)。” 随即又埋下了头。
这场诡异的会面似乎被“家人们”的热情消解了一些凝重的氛围。
宋帝王那火爆脾气稍微缓和了点,但那张脸还是跟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拧着。
“行了行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蒲扇大的巴掌带起一股热风,“看也看了,闹也闹了,本王一路从忘川走到这鸟地方,肠子都快饿细了!酒!菜!麻溜的!”
佟湘玉这才从石化状态中复苏,拍了下巴掌:“美得你!额滴店子,来了都是客!上酒上菜!” 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点虚汗,但生意人的精明劲儿立刻回归了,“不过…几位爷,这饭钱嘛…”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盘算。
五官王立刻掏出一个沉甸甸、刻满了精细纹路像是古币的钱袋,哗啦一声扔在最近的桌子上:“钱?洒洒水(小意思)啦!管够!记得开发票啊靓女!拿回去好报账的嘛!”钱袋口松开,滚出几锭明晃晃的金元宝,还有几枚散发着青光的、像是用骨头雕刻成的奇形怪状的筹码。
李大嘴端着盘热腾腾的刚炖好的肘子从后厨钻出来,眼睛顿时直了,连肘子的香味都忘了嗅:“哎哟我的亲娘诶!金子!”口水差点淌下来。
【???阴间用什么货币?金子上怎么还有鬼画符?】
【赌命筹?拿来付饭钱?老板娘心动了没?】
【邢捕头口水比大嘴还长,仕途动摇警告!】
白展堂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钱袋在手里掂了掂,眉头微皱:“掌柜的,这玩意儿…烫手啊。”
忤官王终于冷冷地开了腔,那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皮在刮蹭:“放心花。阳间无用,阴间也是流通的。”他眼皮都没抬,自顾自找了个角落的板凳,一撩袍子坐下,脊背挺得像块钢板,开始闭目养神。
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连空气都冷了几度。
“得嘞!贵客稍等,马上好!”李大嘴回过神来,看着那金子,脸上笑开了花,一溜烟往厨房跑。
酒菜流水似的上来。
宋帝王抓起一个大酒坛子,拍开封泥就仰脖猛灌。
那浓烈的酒气混着他身上蒸腾的热浪,熏得靠得近的白敬琪直皱眉头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嘟囔:“哗擦,这哪是阎王,这是活火山成精吧?”
晏辰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阿楚的手指,另一只手指了指光幕上飞快滚过的字幕,嘴角弯出戏谑的弧度。
阿楚会意,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兴致勃勃:“哎呀,开盲盒了各位!难得四位掌管一方生死的阎君莅临人间小店,机会难得!咱们直播间搞个特别企划如何?家人们,想不想知道各位‘老爷’在阴间上班的…呃,日常见闻?或者有啥你们特别好奇的?赶紧弹幕刷起来!呼声高的,咱让几位爷亲自给掰扯掰扯!绝对的一手资料啊!”
【啊啊啊必须问楚江王:天天冻人你自己冷不冷?有加班费吗?】
【问宋帝王!暴躁老哥在线判案会气出心梗吗?】
【秀才附体:生死簿什么材质?可持续书写吗?防水防贼否?】
【五官王最好说话!阎罗殿财政紧张吗?平时聚餐AA还是报销?】
【对对对!问团建!】
【忤官王呢?这位爷好像睡着了?…能不能让他动一下?我想看酷刑直播!】
佟湘玉在柜台上拨着算盘,听着弹幕里稀奇古怪的问题,心疼地瞅了一眼厨房刚搬出来的好酒坛子,忍不住又掐了掐手指头:“哎呦喂,这可是好酒啊…几位爷悠着点……这成本……”
郭芙蓉可不管这些,她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嗓门压过了宋帝王牛饮的声音:“听见没各位?家人们热情高涨!都等着听干货呢!”她直接把手机支架戳到了离几位阎王最近的饭桌中央,屏幕里密密麻麻的字幕飞快滚动。
楚江王刚拈起一块水晶肴肉,手指还没碰到肉,那股寒气已经让盘子边缘凝出了一圈细小的白霜。
听到郭芙蓉的话,他动作顿住了,指尖那缕寒雾都滞了一下。
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分,像是冻住的湖面裂开了一丝纹路。
“冷?”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冰粒摩擦,“掌管寒冰地狱,岂会惧寒?”他顿了顿,将水晶肴肉放入口中,那白霜在舌尖奇异地消散,“至于俸禄…冥府规矩,冰峰玄玉,自行凝练便是,何须俗物?”说完,他目光转向阿楚身边一直默默侍立的铁蛋,那冰蓝的视线带着实质性的探究:“倒是这位…气息缥缈,非生非死。有意思。”一股冰寒的气息下意识弥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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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厨房门口正擦桌子的祝无双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大喷嚏,手里抹布差点甩飞。
她困惑地揉了揉鼻子,往温暖的灶膛边靠了靠。
阿楚眼神一亮,仿佛抓到了大宝贝,赶紧用胳膊肘拐晏辰:“铁蛋!来活儿了!家人们刚才问楚江王有没有团建呢?光说太抽象了!让他感受下啥叫‘沉浸式办公体验’!”
晏辰默契地回了个了然的眼神,冲铁蛋抬了抬下巴。
铁蛋嘴角咧开一个标准弧度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微笑,微微欠身:“收到指令,老板。楚江王阁下,介意给您的工作环境升个级吗?”也不等对方应允,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一点深邃的蓝光骤然亮起。
只听“滋——”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楚江王面前那壶滚烫烫、还冒着浓密白气的老黄酒表面,瞬间凝结了一层薄而坚硬的透明冰盖。
壶壁外侧更是神奇地挂上了一层细密的、不断增长的、晶莹剔透的霜花!
寒气丝丝缕缕溢出,连带着楚江王面前那盘还没吃完的、他刚下意识散发了点寒气的菜肴,也彻底冻成了冰坨子。
楚江王整个人僵住了。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眼前那壶被“速冻”的老黄酒,如同看见了颠覆他亿万年认知的奇景。
他伸出手指,极其谨慎地、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庄重感,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壶壁上的霜花。
冰晶在他触碰下簌簌掉落。
“冰…亦可如此精微调控?”他喃喃道,那古井无波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情绪波动,像是冰层底下有暖流开始搅动,带着惊异和强烈的求知欲。
“凡人造物,竟达此境…”他甚至忘了周遭的环境,目光灼灼地锁定了铁蛋指尖残余的那一抹湛蓝光芒。
【???我瞎了?机器人对拼阎王!冷场王VS冷场王?!】
【楚江王惊呆表情包get!原来冰山脸也会裂!】
【铁蛋哥哥!我也想夏天吃个冰!】
【这技术申请专利吗?去北极圈开冷饮店绝对血赚!】
佟湘玉的眼睛本来一直盯在那壶被“冻”起来的昂贵黄酒上,心疼得直抽凉气。
可当她听到楚江王那句低低的、充满震撼的“冰…亦可如此精微调控”时,商人的神经猛地被拨动了。
她那双精明的杏眼瞬间爆发出堪比太阳的光彩,狠狠一拍自己的大腿:“额滴个…神神神啊!商机!天大的商机!”
她蹭地一下从柜台后面窜了出来,脸上的心疼早就被一种狂热的兴奋取代,挥舞着手臂就冲到楚江王面前,完全忽视了对方身上那冻死人的气场:“这位阎…额不,楚爷!您瞧见没?冰!能控制大小!能冻酒不冻壶!冻酒能锁味!这用来冰镇额滴百年老醋,绝了!这醋啊,讲究的就是个醇香绵长,热了酸气跑,冷了冰碴子又坏味道,一直愁煞额了!您这神通!还有这位铁蛋小哥这仙术!合伙不?保管生意好到排队排到奈何桥!股份分红!童叟无欺!百年老店,就靠这冰镇醋打响头炮!”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楚江王脸上了,仿佛已经看到了银子像雪花一样从天上掉下来。
她下意识地一拍胸脯:“额滴家当都压上!亲娘舅来了也得排队!” 这一巴掌拍得有点重,“咳咳咳!” 她呛得猛咳起来,脸颊通红。
【佟湘玉!不愧是你!从惊恐到认干妈用时不到半炷香!】
【掌柜的:赚钱面前,阎王爷也得给老娘当销售!】
【冻醋???佟湘玉的商业帝国要一统阴阳两界了??】
【楚江王:我只是来出差…怎么变成冻冰块的合伙人了?】
佟掌柜还没从发财梦和呛咳中缓过神,那边的宋帝王突然爆发出一声能把房顶掀翻的怒喝:“聒噪!吵死老子了!”
他正为光幕上关于他为何如此暴躁的问题憋得难受,那壶刚被他自己拍开的新酒,也才喝了一半,正是焦躁的时候。
“判案?判个屁!”他咣当一声把剩下半壶酒砸在桌上,酒液四溅,那硕大、厚重的木质饭桌竟然被他这一掌硬生生拍塌了一只角!
断裂的木头茬子刺眼地竖着。
他红袍如火,满脸横肉颤动,“天天一堆狗屁倒灶的案子!撒谎精!伪君子!个个比泥鳅还滑溜!想当年!”他猛地站起身,红袍鼓荡如怒涛,吓得旁边的吕青橙“哇”地一声躲到了郭芙蓉背后。
宋帝王仿佛被拉回了千年前的战场,血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子带着阴兵,跟着宋太祖,叱咤疆场!一刀一个,管他娘的忠奸善恶!砍就完了!多痛快!现在?呸!”他啐了一口,口水像烧红的铁屑落在地上滋滋冒烟,“给老子磨磨唧唧讲证据?扯犊子!气!气煞老子也!真想统统拖进十八层油锅里涮他娘的一百年!解气!”他胸口剧烈起伏,鼻孔喷着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血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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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擦!”白敬琪看得直愣神,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别着的左轮手枪,“这老哥脾气…能把我爹那点穴手顶回来三回!”
吕青橙从郭芙蓉背后探出小脑袋,大眼睛里又是害怕又透着一丝崇拜,小声嘀咕:“比娘的排山倒海还吓人喏…”
龙傲天停下了手里精密的机关部件,抬眼看了下那桌角断裂处整齐的木纹和新茬,微微点头:“力量控制,倒有几分看头。”语气带着点棋逢对手的欣赏。
“淡定!老哥息怒!息怒啊!”五官王连忙放下手里一块刚啃了半边的酥油饼,那油亮亮的圆脸上堆满了和事佬的笑意,赶紧拽宋帝王的袍袖,“今日难得出来摸鱼……啊呸!难得体察民情嘛!气大伤身!来来来,坐下坐下!大嘴师傅?再来一坛!算我的!我的!”
他一边安抚快气炸的宋帝王,一边不忘冲阿楚晏辰那边喊:“靓仔靓女老板!不好意思啊!这桌子损失,算我账上!那个谁…龙哥?你地头熟!认识好木匠不?给介绍介绍!最好能开发票的啦!”他掏出个金光闪闪的小巧算盘,噼里啪啦就开始虚拨,仿佛已经开始估算赔偿价格。
【宋帝王:从砍人到判案,职业落差emo了!】
【龙哥认证!这才是真·力量型选手!】
【掌柜的捂着心口倒吸冷气!得赔多少钱!】
【五官王:社会我财爷!事故处理+餐饮招待+售后维修一条龙包办!阎王界的金牌公关!】
“额滴心!额滴心口疼…”佟湘玉是真的捂住了胸口,这回不是呛咳,是被那桌角的断裂伤到了钱包的灵魂深处。
她的目光哀怨地在断裂的桌角和五官王那张油亮的、热情洋溢的胖脸之间来回逡巡。
“哎呦喂!我的桌子!”李大嘴刚端着一锅新炖好的汤出来,看着那断掉的桌角,心疼得直跺脚,“这木头可是……”
“放着我来!”祝无双那温温柔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立刻响起。
她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轻巧地闪到断桌旁,小手稳稳扶住还在摇晃的桌板,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腰间的小布包里掏出几样精巧的小木楔、锤子和一捆韧性十足的藤皮绳索。
她冲李大嘴露出个安抚的笑:“大嘴哥别慌,你先放好汤,我看能暂时固定住。等回头麻烦龙大哥找个好木匠来彻底修一下。”三下五除二,那摇摇欲坠的断角竟被她用藤皮绳巧妙地缠绕固定住了,不再晃动。
虽然样子狼狈,至少饭桌功能保住了大半。
佟湘玉看着暂时被无双稳定住的“伤情”,总算缓过一口气,但眼神还是刀子似的剜着那块断角,嘴里直嘀咕:“亲娘啊…这修完…又得花钱…影响财运呐…”
角落里的吕青柠忽然抬起了头,她小小的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玳瑁框眼镜折射着光幕的微光。
“真相,往往并不只存在于眼前断掉的桌角。”她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探究,小脸绷得紧紧的,指向光幕角落一条早已被淹在滔滔弹幕洪流中的小字:【有人刚问:生死簿不是能查前世今生吗?真不能催更秀才的书?】
吕秀才本来正心疼地对着他那本被茶水溅湿了一个角的书稿《论新编:君子之道如何穿越时空桎梏》吹气,试图抢救。
听到女儿这句话,再瞥了一眼那条弹幕,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猛地一震,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生…生…生死簿?!”他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破音,激动得直哆嗦,“对!对啊!此乃神器!神器啊!能查天地经纬、过往一切因缘!宋、宋帝君!”他猛地转向还在生闷气、鼻孔冒烟的宋帝王,脸上写满了朝圣般的狂热,身体几乎要扑过去,“您、您掌管的这生死簿,能否…咳…赐晚生一观?只看看关于子…呃,就是孔圣的编纂记录便好!只需片刻!绝不多看!这对我新书论证古代思想传承脉络至关重要!绝对是功德无量啊帝君!”
他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要去触碰宋帝王腰间那个看着平平无奇、样式古旧的羊皮卷筒。
那卷筒粗劣得仿佛是赶集老农用的包袱皮,和“生死簿”这神鬼莫测的名号实在不搭。
【秀才!你要作死啊!那玩意儿是你能碰的吗?】
【青柠小女神!一句话点醒梦中鬼!】
【生死簿查孔子?这脑洞穿越银河系了!秀才疯球了!】
【宋帝王:老子气没消,这碎催还想碰簿子?火山爆发警告!】
“找死!”宋帝王刚刚压下去一点的怒火瞬间被点爆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