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方才朝堂之上那如同梦幻、又如同惊雷的一幕，还在他们脑中反复回放。陛下的威严与决断，群臣的质疑与攻讦，还有那位……完全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顾少府丞。

刘邦（刘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身上那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粗布衣服，喃喃自语：“额滴个娘嘞……六百石？行人司？这……这真是我刘季能干的？” 他素来胆大，甚至有些无赖气，但此刻巨大的、突如其来的机遇砸在头上，带来的首先是茫然和难以置信。心中满是疑窦：“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力荐于我？她看我的眼神……好似认得我许久一般，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曹参重重一拳捶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疼得他自己龇了龇牙，却也确认了这不是梦。他声音粗豪，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茫然：“是真的！军侯！俺曹参也能在京师中尉麾下带兵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他头晕目眩，京师重地，绝非沛县那种小地方可比。

夏侯婴则是一脸憨厚又带着点无措的笑容，搓着手：“车府令，管……管宫廷车马？这差事好，这差事好，就是不知咸阳宫的马，比咱沛县的性子烈不烈？” 他的想法相对简单，能发挥所长，已是万幸。

相较于男人们外露的震惊，吕雉显得沉静许多。她微微垂着眼睑，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粗布衣的衣角，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协助管理官营工坊……特许入少府……’这几个字在她脑中盘旋。她自认在沛县时便善于理家，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但从未想过，这份能力有朝一日能用在“国事”上，还是以这样一种离奇的方式。那位顾少府丞，为何独独对她一个女子另眼相看？她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认可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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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是几人中最沉得住气的，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深吸一口气，环顾左右，声音低沉而严肃：“诸位，且先定神。陛下天恩，破格擢用，此乃我等旷世之机缘，亦是……滔天之压力。” 他目光扫过刘邦、曹参、夏侯婴，最后落在吕雉和一直沉默不语的韩信身上，“朝堂之上诸公质疑，言犹在耳。我等出身微寒，无功受禄，若不能做出成绩，非但自身难保，更会连累举荐我等的那位顾……顾大人。”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激动的心上。

“萧兄说的是，”刘邦立刻接口，恢复了那副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活络的模样，“只是……这位顾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俺们与她素昧平生，她为何对俺们……好似了如指掌？” 这也是所有人心头最大的谜团。那女子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精准地说出他们各自的特点，并安排了看似“量身定做”的职位，这太不寻常了！好似他们在她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韩信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思索。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还有些少年的清亮：“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不像是素不相识之人，倒像……像看一把未出鞘的剑。” 还有那句“兵家天赋”，她凭什么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