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裹着军大衣蹲在磁带架前,手里的软布反复擦拭着YX000磁带的外壳。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过2:15——这是当年直播事故时导播室里所有人的手表停摆的时间。
“叮铃——”
座机铃声在寂静里炸响,老张手一抖,软布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按下免提键,电话那头传来省档案馆技术员带着睡意的声音:“张师傅,您昨天送来的YX系列磁带副本……我们在007号带里发现段没标注的录音,您方便明天来趟馆里吗?”
老张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盯着保险柜里那排泛着冷光的磁带,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苏霓刻在000号带背面的小字——“规则要长牙,先要有人敢拔它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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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晨雾漫进来,模糊了磁带盒上的划痕,却清晰了老张眼底的光。
他弯腰捡起软布,轻轻擦过007号带的标签,上面“1991年6月12日”的字迹还很新鲜——那是云溪县第一封拆迁投诉信寄到声浪传媒的日子。
老张把最后一盒YX007磁带塞进防潮箱时,座机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准时响起。
他的手在半空顿了两秒——这通电话的铃声比寻常急促三倍,是省档案馆的专线。
“张师傅,母带播放器的磁头氧化了。”技术员小周带着哭腔说道,“今天试机时走带不稳,必须赶在梅雨季前完成数字化迁移。”
老张的老花镜滑到鼻尖,指腹重重碾过磁带盒上的划痕。
那是三年前苏霓硬塞进他保险柜的,她说:“老张,这些带子里装的不是录像带,是老百姓的心声。”他摸黑套上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把装着备份钥匙的铁盒往怀里一揣,下楼时楼梯扶手被攥得发烫。
省档案馆的数字化室泛着冷白的光,六台转录设备排成两列,技术员正对着电脑皱眉。
老张凑近看屏幕,波形图上的毛刺被平滑成了温柔的曲线——那是被降噪算法“修饰”过的。
“停!”他的手掌拍在操作台上,震得茶杯跳起来,“把降噪关了。”
“张老师,这是行业标准……”
“标准?”老张从裤兜摸出块软布,轻轻擦拭母带,“1991年6月12日,云溪县王阿婆在镜头前说‘补偿款少了两万’时,咳嗽了三声,停顿了十七秒。”他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指,戳向波形图上凸起的小尖峰,“这咳嗽是因为她肺不好,这停顿是在等儿子从里屋拿存折。”他突然扯松领口,喉结滚动着,“那年直播事故,导播室的表停在两点十五分,我数过,苏主持救场时咽了两次口水——这些,都是历史的印记。”
技术员的手悬在键盘上,老张从裤袋摸出钢笔,在交接单备注栏写下:“任何修饰即篡改”,墨迹在“篡改”两个字上洇开,像朵黑红的花。
当晚十点,他坐在声浪传媒的机房里,看着区块链存证节点的绿色进度条一点点爬满,手机屏幕亮起苏霓的消息:“老张,你为规则赋予了第一颗牙齿。”
陆承安接到法院传票时,正在给实习生讲解《反不正当竞争法》修正案。
牛皮纸信封被他用裁纸刀划开的瞬间,实习生小徐瞥见“侵犯名誉权”几个字,倒抽了口凉气。
“某地宣传部?”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过冰的刀,“《这档‘亲民节目’为何不敢留热线电话?》那篇报道?”他翻开卷宗,里面夹着原告提供的“受损证据”——某副县长被剪辑后的“亲民”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