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澜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鼠标垫里。
屏幕上跳动的帖子标题像一串烧红的铁珠,“我是陈桂芳,我要为我丈夫的工伤赔偿说话”“我是周素芬,我要为菜市场的卫生费涨价说话”——每个帖子的开头都像被刻进模子里,连“以下内容已同步备份至三个物理介质”的措辞都分毫不差。
她快速切换监测窗口,IP地址一栏的“社区活动中心”四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三天前刚端掉的“破框工具箱”语音包,此刻正以变调版的形式在这些中老年妇女的录音里重现。
周素芬的声音带着菜市场特有的沙哑,尾音却精准卡在苏霓教的“陈述事实不煽情”的节奏点上;陈桂芳的停顿间隙刚好三秒,和三个月前苏霓在培训课上敲着桌子强调的“给听者消化时间”完全吻合。
“叮——”新帖子提示音炸响,许文澜手一抖,咖啡泼在键盘上。
她扯过纸巾胡乱擦着,突然发现最新那条帖子的上传设备型号——是去年社区公益活动发的老年机,内存卡容量小得可怜,根本存不下复杂剪辑软件。
也就是说,这些老人是真的在照着模板自己录。
“啪”地合上电脑,许文澜抓起外套冲下楼。
巷口早餐铺的蒸笼还在冒热气,送报员的吆喝声混着豆浆香气钻进她鼻腔:“阳光档案工程!咱老百姓也能当记录员咯——”她脚步顿了顿,瞥见报摊前围了群买菜的老太太,最前头的胖婶举着报纸喊:“小刘啊,这上头说的‘冷静陈述五步法’,是不是苏主持教的那套?”
法院第七法庭的法槌声比许文澜的心跳还响。
陆承安站在原告席,西装袖口沾着点咖啡渍——那是今早出门时苏霓手滑泼的,当时她还笑着说“沾点人间烟火气好赢官司”。
此刻他垂眸翻着案卷,听见对面律师嗤笑:“陆大律师,您这堆录音录像,倒像是街头卖艺的煽情戏码。”
“那就让您听听这出‘煽情戏码’。”陆承安按下播放键,扩音器里传出苍老却清晰的女声:“我是张美兰,我要为我的工龄说话。以下内容已同步备份至三个物理介质。”
旁听席传来窸窣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