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近乎虔诚。
擦干净后,他会捡起之前烧剩的炭条,将炭灰抹在微湿的玻璃上,借着灯箱昏黄的光,重新描画那个黑色的圆。
赵小芸没有再像过去那样贸然上前递上食物和水。
她明白了,对于一个试图“言说”的人来说,任何形式的打扰都可能是一种冒犯。
第四天凌晨,她带去了一大卷牛皮纸和一盒彩色粉笔。
她没有靠近桥洞,而是在几十米外一处相对干燥的墙壁上,将牛皮纸牢牢贴好,开辟出一块巨大的空白区域。
然后,她用最粗的白色粉笔,在纸的上方写下了一行字:
“这里不说对错,只收形状。”
做完这一切,她便悄然隐入暗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动静。
就在赵小芸以为今晚将一无所获时,一个瘦削的黑影,终于迟疑地、试探地,走向了那面墙。
他站在那行字下,久久凝视,仿佛在辨认一种失传已久的文字。
最终,他颤抖地拿起一根蓝色的粉笔,在洁白的牛皮纸上,画下了一个图形——一个断裂的、不规则的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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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强忍住上前追问的冲动,只是在远处,轻轻地点了点头。
男人画完,扔下粉笔,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赵小芸立刻上前,用手机拍下那个蓝色的、破碎的图形,上传至“蜂巢镜像”系统,郑重地标注为:“第一件非语言证词”。
林晚的灵感被彻底点燃。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走访过的一个偏远牧区部落。
那里的妇女因为历史原因,不被允许参与部落议事,她们便通过传递一幅幅描绘生活场景的连环画,来交流信息,甚至预警灾祸。
她立刻重返牧区,提议将部落儿童的日常绘画,也纳入“影子档案”的采集范围。
这个提议遭到了几位长老的坚决反对。
“孩子懂什么?他们画的都是玩闹,画不出真相。”
林晚没有争辩。
她只是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迁徙故事展”,邀请各族的老人们,用最古老的语言,讲述部落历史上那些关于水源、牧场的纠纷。
孩子们则被允许在一旁,用画笔自由地记录他们听到的故事。
展览的最后,一幅描绘几十年前两族争夺水源的画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画上,奔腾的河流旁,除了持械对峙的祖辈,竟然还出现了一根现代化的、埋在地下的水管。
长老们勃然大怒,认为这是孩子胡闹。
然而,一个最年轻的长老却突然脸色煞白。
他记起,那个区域在几年前,确实由政府出资,铺设过一条隐蔽的地下引水管道,但因为涉及另一桩土地纠纷而被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