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立刻调出了桥洞男子的全部资料,包括他早年作为桥梁工程师时留下的所有设计图纸。
她将图纸上那些遒劲有力的签名笔迹,与老人在泥土上“书写”的动作轨迹进行三维建模比对。
当两个模型以超过97%的相似度重合时,林晚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种独特的停顿,那种为了对抗脑损伤造成的肌肉震颤而形成的代偿性发力模式,那种深深刻印在神经末梢的绘图习惯——铁证如山!
挖土的老人,就是那个在桥洞下苟延残喘,被所有人都认为已经疯癫的工程师!
他没有疯。
他只是在用生命中最后的力量,以大地为纸,以铁锹为笔,写下一个血淋淋的字。
林晚没有惊动任何人,更没有选择立刻去“打扰”那位老人。
第二天清晨,工地的围栏边上,多了一瓶尚有余温的保温水和一块干净的软布。
第三天,当林晚再次放下东西准备离开时,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第一次主动走了过来,他拿起水瓶,拧开,大口地喝着,浑浊的眼睛里映出林晚的倒影。
良久,他嘶哑地、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没忘。”
赵小芸在收到林晚的报告和那段简短的录音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敏锐地意识到,这种悲壮而隐秘的民间祭奠,蕴含着一股足以颠覆舆论的磅礴力量。
她拨通了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的电话。
“你好,我代表一个民间团体,希望申报一项濒危的民间记忆传承技艺。”赵小芸的声音冷静而专业,“它的名字叫‘留痕土制作工艺’。”
一周后,一份图文并茂、情感真挚的申报材料递交了上去。
小主,
材料中,不仅有对“留痕土”历史渊源的详细考证,更附上了一百份由遇难者家属亲手抄写的“配方卡”,以及他们写下的、关于思念与记忆的心语日记。
这份材料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敏感的追责问题,只聚焦于“记忆的传承”这一温暖而安全的文化主题。
这一剑走偏锋的策略,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市级媒体率先报道,随后,《光明日报》罕见地刊发了一篇评论员文章,标题掷地有声——《当人民开始用自己的方式铭记,历史便有了温度》。
文章如同一颗投入舆论湖面的深水炸弹。
陆承安在他的办公室里,逐字逐句地读着这篇评论,眼中精光闪烁。
他立刻意识到,公众的注意力正在被成功地从“谁该为悲剧负责”这个高压话题,引向“我们应该如何记住”这个更具建设性与人情味的层面。
时机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