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论着自己班级的“声音合作社”,争论着谁录下的笑话更有趣,谁分享的烦恼更能引起共鸣。
有一天,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从她身边跑过,又犹豫着跑了回来,仰头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不安:“赵老师,如果我们曾经录下了很重要的话,但是后来那个应用程序不用了,那些话……将来还能找得到吗?”
赵小芸笑了。
她没有解释复杂的云端和数据迁移,只是伸手指了指走廊尽头档案角里,那台已经落了一层薄灰的老式录音机。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按下播放键,”她说,“就一定找得到。”
傍晚,落日熔金。
苏霓独自一人来到那座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城市展览馆。
她在那棵巨大的电子银杏树下,铺开一张小小的野餐布,摆上两杯尚在升腾着热气的清茶。
没过多久,陆承安的身影出现在光影的尽头,不急不缓地走来,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风拂过,头顶上由无数屏幕组成的树叶便随之摇曳,光影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仿佛时光在无声地流淌。
许久,苏霓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支笔,在那本厚厚的留言簿上,翻开了新的一页。
她没有写下祝福,也没有留下感慨,只写了一句极短的话。
“我不再需要被听见,因为我已经成为了声音本身。”
她合上本子,那一瞬间,仿佛有一个时代随之落幕。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吹过,一片由光影构成的嫩绿叶片,从树上“飘落”,轻轻地、精准地落在了留言本的封面上。
不远处,几个正在追逐嬉戏的孩童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孩子指着这边,发出一声清脆的惊呼:“快看!妈妈快看!这棵树还会写字呢!”
夜深了。系统移交的最后期限已过。
林晚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并没有离开。
出于一种近乎偏执的习惯,她决定对整个“声音地形图”进行最后一次例行巡查。
屏幕上,许文澜创造的诗意世界在缓缓流淌。
风声、雨声、落叶、光影……一切都和谐而宁静,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平稳落幕。
她端起咖啡,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广袤的西部区域。
那里,在代表着荒芜与沉寂的深色背景之上,一个尖锐的、非自然的、仿佛用圆规画出的完美圆形光斑,正以一种固执而不祥的频率,轻微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