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知道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疲惫而紧绷的脑海中炸响,让他瞬间手脚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拿着毛巾的手僵在半空,喉咙发紧,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那强装出来的平静。下午在工地上,那个模糊的、背着书包的孩童身影……难道真的是晓光?!
巨大的恐慌和耻辱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他最害怕的事情,他最想隐瞒的、关乎他作为男人和长辈最后尊严的真相,难道已经被这个他倾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孩子看穿了吗?
他死死地盯着晓光,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更确切的证据。晓光却在他目光的逼视下,飞快地垂下了眼睑,避开了他的审视,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桌上的铅笔,指节微微发白。
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李春燕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她看看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的苏建国,又看看低头沉默的晓光,眉头微微蹙起,心里疑窦丛生,却又不知这莫名的紧张从何而来。
最终还是晓光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新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平静,开始像往常一样,用带着点汇报意味的语气,轻声说道:
“大舅,今天……今天学校提前放学了。张老师夸我画画有进步……数学小测验,我……我考了九十八分。”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甚至比平时更加规矩,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仿佛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她没有提去了哪里,没有提看到了什么,更没有问任何关于“加班”和“工厂”的问题。她只是在履行一个“好孩子”的职责,汇报着她的学习,用这种最寻常的方式,来掩盖底下汹涌的暗流。
苏建国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努力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反复穿刺,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确定了,晓光一定知道了什么。她反常的平静,她眼神里那无法掩饰的复杂,她此刻刻意回避的、关于她下午行踪的话题……一切都指向那个他最不愿面对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