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深夜在柜台后,就着那盏昏黄的油灯,一边打着算盘核对账目,一边强忍着哈欠与疲惫,手指冻得通红;
是她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却将一碗碗热气腾腾、滋味妥帖的粥饭,递给每一位上门的客人,眼神温和而坚定;
是她面对贪婪兄嫂的无理纠缠时,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和冰冷淡漠、却足以将人逼退的眼神;
是她低头教导安儿认字时,那眉眼间流淌的、如水般的温柔;
更是她……看向念儿时,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毫无芥蒂的怜惜与呵护。她会细心地为念儿擦去嘴角的饭粒,会用手帕蘸了温水,轻柔地擦拭念儿玩脏的小手,会在念儿偶尔因噩梦惊醒蜷缩时,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哼唱着不成调的安眠曲……那份温柔,并非刻意,而是发自一个母亲天性中的善良与慈爱。
她那么瘦弱,肩膀看起来并不宽阔,却硬生生扛起了生活的所有重压,为安儿撑起了一片晴空,也无形中,为他沈默和念儿,提供了一个可以短暂停靠、汲取温暖的港湾。
她就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间的韧草,风雨摧折,却始终向着阳光,顽强地抽出属于自己的绿意,甚至还能为旁的小草遮去些许风霜。
这份坚韧,这份善良,这份于艰难困苦中不曾磨灭的温柔与刚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是从何时开始的?
或许,是从他第一次帮她修葺那间漏雨的屋顶,看到她一边哄着哭闹的安儿,一边还不忘给他递上一碗清水时?还是从他默默观察她如何用心经营这间小店,如何清白立身,如何赢得街坊四邻的尊重时?抑或是,从他看到她如何对待念儿,如何将一个惊怯无声的孩子,渐渐引出亮光时?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份情意,不知何时已悄然滋生,深埋心底,被他用沉默和距离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不敢流露分毫。他自觉身世漂泊,前路未卜,还带着一个身世成谜、需要他全心守护的念儿,他有何资格,去肖想那样一个美好而坚韧的女子?他怕唐突了她,怕自己的靠近,会给她本就沉重的生活带来更多的麻烦与非议。
所以,他选择沉默地站在一旁,在她需要时,递上一份力所能及的帮助;在她安好时,便退回自己的角落,默默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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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能偶尔看到她和安儿平安喜乐,能感受到念儿在她身边渐渐开朗,便已是一种慰藉。
可安儿的话,孩子们那最纯粹、最直接的愿望,像一面镜子,猛地照见了他心底深处连自己都不敢直视的渴望。
他,何尝不渴望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