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层惨白灰烬的炭盆边缘。微弱的寒风卷起一点灰烬,沾污了纸上晕开的墨迹和那个猩红的指印。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被丢弃的破布。
象征着一段情分的彻底终结。
象征着沈微婉从“林少奶奶”到“弃妇”的坠落。
也象征着她和安儿,被这冰冷的豪门,彻底扫地出门的开端。
林文轩冷漠地看着地上瘫软如泥、失魂落魄的发妻,又瞥了一眼那张落在炭灰里的休书,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积压已久的、令人厌烦的杂物。他皱了皱眉,仿佛嫌恶这里的空气,转身,毫不留恋地拂袖而去。玄狐裘的毛领扫过门框,带起一股冰冷的风。
周氏满意地哼了一声,对着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看紧了,别让这晦气东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明日一早,撵出去!”说罢,也裹紧了她华贵的紫貂皮大氅,带着一身檀香和寒意,趾高气扬地离开了这间她多待一刻都嫌脏的破屋。
门,再次被粗鲁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正院隐隐传来的、属于柳如眉生辰宴的、越发清晰欢快的丝竹管弦之声。
破败的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只有炭盆边缘那张沾着炭灰的休书,像一道流着脓血的伤口,摊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地宣告着结局。
沈微婉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怀中是滚烫却气息微弱的安儿。她低垂着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有肩膀在无声地、剧烈地抽动。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安儿滚烫的小脸上,和他咳出的泪珠混在一起,又迅速被孩子的体温蒸干。
她仿佛凝固成了一尊被风雪侵蚀、即将碎裂的石像,只有那紧紧护住孩子的手臂,还在传递着绝望深处一丝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暖意。
窗外的风雪,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