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死寂了片刻。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钱氏那特有的、被吵醒后充满暴怒的尖利嗓音:“哪个杀千刀的作死!大半夜嚎丧!还让不让人活了!”
“砰!”似乎是枕头一类的东西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沈微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拼命地捶门哭喊:“大嫂!是我!微婉!安儿…安儿快不行了!烧得滚烫!抽风了!求您开开门!给点热水!求您救救他!他是您的外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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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钱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嫌恶和怨毒,“呸!哪门子的外甥!一个被休弃的野种!病得快死的瘟神!晦气!晦气透顶!滚开!滚远点!”
“哥!哥你开门啊!求你看在爹娘的份上!救救安儿!他真的要死了!”沈微婉转向沈大哀求,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
门内传来沈大含混不清、带着浓浓睡意和被打扰的极度烦躁的嘟囔:“吵什么吵……要死人了不成……深更半夜的……”
“沈大!”钱氏厉声打断他,声音尖锐刺耳,“不准开!听见没有!那病秧子瘟神,高烧抽风!这病气最是过人!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开了门,让那晦气病气冲进来,我们还要不要活了?!你想害死我,害死你儿子吗?!”
“可是……”沈大似乎有些犹豫。
“没什么可是!”钱氏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冷酷,“让她滚!死也死远点!别脏了我们沈家的门楣!你要是敢开门,我跟你没完!”
门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钱氏压抑着怒火的喘息声。
门外,沈微婉的捶打和哭喊戛然而止。
她僵立在冰冷刺骨的风雪中,高举着渗血的拳头,维持着捶门的姿势。钱氏那淬毒的“瘟神”、“晦气”、“病气过人”、“死也死远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她的心脏,再用力搅动!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被这比冰雪更冷的亲情,彻底碾碎、熄灭。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僵硬的、流着血的拳头。
滚烫的泪水,在离开眼眶的瞬间,就被寒风吹得冰冷,在她污浊的脸上冻成两道冰痕。她不再哭喊,不再哀求,只是无声地、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破碎的枯叶。
原来,血脉相连,也抵不过一个“晦气”。
原来,人命关天,也抵不过他们自己的一夜安眠。
原来,在这世上,她和安儿,真的已是孤绝的弃子。
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她的四肢百骸,勒得她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柴房的方向,隐约传来安儿一声极其微弱、却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那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雪淹没,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沈微婉冻结的灵魂上!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扇紧闭的、透出温暖光晕却如同地狱之门的房门。眼中所有的泪水、所有的哀求、所有的软弱,在刹那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孤狼般的决绝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