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伸出那双布满冻疮裂口、鲜血混着泥污、早已麻木僵硬的手,抵在冰冷粗糙、散发着浓重霉烂气味的门板上。
她用力。
“吱嘎——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垂死呻吟般的摩擦声响起。
腐朽的门轴艰难地转动。
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股混合着尘土、霉烂、腐朽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死亡沉淀后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门,开了。
昏暗中,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的枯草、碎瓦、倾倒的破烂家什,还有墙角密布的、如同鬼爪般的蛛网。屋顶的破洞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沈微婉站在门口,风雪卷起她破烂的衣角。她看着这比冰窟更破败、比柴房更绝望的所在,看着这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凶宅”。
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边悲凉和劫后余生的疲惫,涌上心头。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迈过那道腐朽的门槛,踏入这片被死亡和遗忘笼罩的方寸之地。
然后,她反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扇歪斜破败的木门,重新合拢。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
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雪,也隔绝了整个世界。
黑暗中,她靠着冰冷潮湿、布满蛛网的土墙,缓缓地滑坐在地。背上的安儿依旧沉沉睡着。她解开缚着孩子的布带,小心翼翼地将裹在厚厚棉袄里的安儿抱进怀里,用自己同样冰冷的身体去温暖他。
她低下头,用脸颊贴着安儿苍白滚烫的小脸,嘶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死寂冰冷的破屋中,如同游丝般飘散:
“安儿…不怕…”
“我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