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沉重的锄头起落间,被切割成冰冷而麻木的碎片。日升,日落,灰白的天光吝啬地洒在荒地上,映着那个佝偻着、沉默挥锄的身影。
沈微婉的世界,只剩下锄头、冻土,和那无休无止、深入骨髓的痛。
初时震裂的虎口,伤口并未愈合。每一次沉重的锄头抡下,粗糙开裂的木柄便如同无数把钝刀子,在裂开的皮肉上反复切割、摩擦!新鲜的血液不断渗出,浸湿了木柄,又被冻土吸干,留下暗红色的印记。汗水更是无孔不入,咸涩地蜇着暴露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火烧火燎般的剧痛。
这痛楚并未让她停下。反而像一种残酷的鞭策,逼着她用更大的力气去对抗脚下那沉默的顽石!于是,手掌的边缘、指根、掌心,新的血泡如同诅咒般接二连三地鼓胀起来。起初是小小的、透明的,带着灼热的胀痛。她不管不顾,只是更紧地、更死命地攥紧那沾满自己鲜血的木柄,仿佛要将痛苦也一同砸进这片土地!
“铛——!”
锄头落下,巨大的反震力传导上来。掌缘一个初生的血泡不堪重负,“噗”地一声轻响,瞬间破裂!粘稠的、淡黄色的组织液混合着鲜红的血水,瞬间涌出!破裂的表皮翻卷着,露出底下粉嫩的、敏感的肉芽!粗糙的木柄和冰冷的泥土,毫无怜悯地碾压上去!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沈微婉紧咬的牙关中挤出。那瞬间的剧痛,如同滚烫的钢针刺穿了神经!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破裂的血泡处,泥土的颗粒、铁锈的碎屑,瞬间嵌入了暴露的嫩肉!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蚀骨的疼!
她只是停顿了一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脚下那片只被刨开浅浅一层的、混杂着碎石和草根的硬土。她吐掉口中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再次高高举起沉重的锄头!动作因为剧痛而有些变形,却带着更加凶狠的力道砸下!
日复一日。
血泡破裂,渗血,与汗水和泥土混合,在手掌上凝结成暗红粘稠的污垢。新的血泡又在旁边鼓胀起来。破裂,再凝结……旧的伤口还未结痂,新的创伤又已叠加。手掌早已面目全非,如同被剥了皮的、血肉模糊的烂肉,在每一次与锄柄的接触中,都传递着令人窒息的痛楚。
渐渐地,那剧烈的、如同刀割火烧般的锐痛,在无休止的重复和麻木中,开始钝化。掌心、指根、虎口……那些被反复蹂躏、反复撕裂的地方,皮肤开始增厚、变硬。一层厚厚的、黄褐色的、如同树皮般粗糙的老茧,在血与汗的反复浇灌下,如同铠甲般顽强地生长出来,覆盖了曾经的伤口,也包裹了新的血泡。这层老茧,成了她与那冰冷锄柄之间最后的屏障,隔绝了一部分尖锐的摩擦,却也将更深沉的、如同骨骼被反复敲击的钝痛,烙印进了每一寸感知。
指甲也未能幸免。原本还算完好的指甲,在无数次用力攥握锄柄、在抠挖冻土中顽固草根的过程中,被坚硬的木刺、碎石反复撞击、劈裂!好几片指甲从中间裂开,翻卷起来,露出底下脆弱的甲床,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刺痛。断裂的指甲边缘参差不齐,如同锯齿,深深嵌入指腹的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