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半开的破旧木门,如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甩上!
发出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巨响!
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巨大的关门声在寒风中回荡,如同最后的宣告。
冰冷的院中,只余下沈微婉枯槁的身影,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着。
寒风吹起她破烂的衣角。
她的左手,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空空如也。
她的右手,紧紧攥着那个粗糙沉重的粗麻布袋。
布袋里,沉甸甸的、带着淡淡霉味的陈米气息,如同最滚烫的烙印,狠狠灼烧着她的掌心!
陈米?
给孩子……熬粥?
张婆那硬邦邦的、带着嫌弃和命令口吻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她死寂的脑海中反复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她残破的心湖!
巨大的酸楚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麻木与剧痛!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名为“生路”的微光,在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冲击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光芒里,混杂着震撼、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这粗暴馈赠狠狠刺穿的、最深沉的酸楚与感激!
她死死攥紧掌心的布袋!
粗糙的麻布深深勒进她布满裂口的手掌,带来清晰的痛感。
布袋里陈米沉甸甸的触感,透过掌心冰冷的皮肉,一直沉入她早已冻僵的心底最深处。
寒风依旧在荒芜的村落上空呜咽。
破败的柴门在风中呻吟。
沈微婉枯槁的身影,在冰冷的院中剧烈颤抖着,如同寒风中一片随时会被撕裂的枯叶。
许久。
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
枯槁的手指,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极其珍重地、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将地面上那只盛放着琥珀色芥菜片的豁口粗碗,小心翼翼地端了起来。
碗壁冰冷。
碗中那几块散发着奇异浓香的腌芥菜,在惨淡的晨光下,闪烁着琥珀般温润而倔强的光泽。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死死攥着那个粗糙沉重的米袋。
佝偻着腰,拖着麻木剧痛、如同灌满冰渣的残腿,一步,一步,朝着自家那冰冷的土屋挪去。
身后冰冷的泥地上,留下一条歪歪扭扭、更加深重的拖痕。
寒风吹过,卷起尘土,试图掩盖一切痕迹。
然而,那沉甸甸的米袋,那碗中奇异醇厚的香气,还有那扇紧闭木门后深藏的、粗粝如石却滚烫如炭的无声馈赠,已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镌刻在这片冰冷贫瘠的土地之上,再也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