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比预想中更红火。小小的泥炉几乎从支起来那一刻起,就再没熄过火。蒸笼盖一次次揭开,白汽裹着香气一次次升腾,引来一拨又一拨被寒冷和饥饿驱使的顾客。沈微婉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收钱、取窝头、打包、添柴、照看炉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断裂的肋骨在频繁的弯腰起身中隐隐作痛,那条残腿更是酸麻沉重。
但她心里是滚烫的,手脚麻利,眼神亮得惊人。破瓦罐里,铜钱落入的“叮当”声越来越密集,如同最美妙的乐章。
然而,人流高峰期,她终究独木难支。尤其是打包的环节,用干净叶子或油纸包好烫手的窝头,需要一点时间,常常让后面排队的苦力等得有些不耐烦。
“大姐,快点儿啊!船要开了!”
“就是,捞一个就走的事儿,咋这么磨蹭!”
催促声让她心头更急,手上动作难免忙乱。
就在这时,一直乖乖坐在摊子后面小马扎上、自己玩着布老虎的安儿,仰着小脸看了一会儿。他看到母亲的忙碌,看到客人等待的焦急,小眉头微微蹙起。
他放下布老虎,自己吭哧吭哧地拖过那个沈微婉平时用来垫脚、极其稳固的树根小板凳,费力地搬到摊子前面,紧挨着母亲放窝头的篮子。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站稳了。高度正好让他能清晰地看到摊子外面,小手也能够到篮子里温热的窝头。
沈微婉正忙着收钱,没留意到儿子的举动。
下一个客人递过三文钱:“要一个热的!”
沈微婉刚要转身去拿窝头,一只小手已经拿起一张裁好的油纸,笨拙却又异常认真地垫着,从篮子里拿起一个热窝头,小心翼翼地放在油纸中央。
然后,两只小手合作,略显笨拙却极其努力地将油纸的四角拢起来,包住那个烫手的窝头,做成一个不算规整但绝不会漏的小包。
安儿踮起脚尖,努力将那个油纸包递向摊子外那个满脸络腮胡、等得有些焦躁的脚夫,仰起小脸,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奶香味的、软糯清澈的童音,认真地说道:
“伯伯,刚出锅的,小心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