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那日撂下五百文的税额和五日之期后,便像嗅到腥味的饿狼,将这“安食铺”牢牢记挂在了心上。他并未立刻紧逼,反而故意晾了两日,仿佛猫捉老鼠般,享受着猎物在恐惧中煎熬的过程。这两日,沈微婉可谓度日如年。五百文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她反复核算账目,深知这数额极不合理,几乎是正常小食铺税额的两倍还多!若是乖乖缴纳,这一个月便算是白忙,若是抗缴……赵三那日阴恻恻的威胁言犹在耳。
她试图向左右邻居打听这赵税的为人,得到的多是含糊其辞的提醒和同情的目光。
“那赵三……唉,是出了名的难缠。”
“娘子且小心些,破财免灾吧……”
“听说……和衙门里的钱粮师爷沾着点亲……”
这些信息让沈微婉的心更沉了几分。她甚至想过是否要找沈默帮忙,但沈默走镖行踪不定,且此事涉及官府胥吏,她不愿轻易将旁人牵扯进来。
第五日一早,天色阴沉,仿佛也预兆着今日的艰难。沈微婉刚卸下门板,还未及生火,那穿着皂隶服、干瘦的身影便如同幽灵般,准时出现在了店门口。
赵三今日似乎更有备而来。他并未急着提那五百文钱,反而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踱进店里,一双三角眼比那日更加锐利,如同探照灯般,一寸寸地扫视着店内的每一个角落。
沈微婉心下警惕,面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迎上前:“赵税吏早。”
“嗯。”赵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并不看沈微婉,目光却黏在了那些摆放在货架下层、略显笨重的腌菜陶坛上。这些陶坛容量大,腌菜不易坏,是沈微婉特意买来存放存货的,平日都紧贴着墙壁摆放,并未超出货架范围。
赵三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猛地停下脚步,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那些陶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夸张的惊诧:“哎呀!沈掌柜,你这几个大坛子,怎么摆在这里?这都快杵到路中间了!”
沈微婉一愣,忙解释道:“赵税吏说笑了,这坛子一直紧靠着墙放,并未超出货架,怎会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