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些曾经与沈家有过合作、或是对手的企业家们,他们看我的眼神,则更加复杂。有冷漠的审视,有事不关己的旁观,有幸灾乐祸的快意,也有极少数的、一闪而过的、或许可以称之为惋惜的情绪。
每一道目光,每一次认出,都像是在我早已结痂的伤口上,重新撕开一道口子。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我的心理防线。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之中,任由所有人围观、评头论足。
空气里浓郁的酒香和香水味,混合着人群散发的热量,让我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眩晕。手中的托盘变得越来越重,仿佛不是端着几杯酒,而是托着千斤巨石。但我不能停下,不能露出任何异样。
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观察哪些宾客的酒杯空了,需要及时补充;注意脚下的路,避免与任何人碰撞;保持标准的微笑和姿态,即使那笑容僵硬得像面具。我将自己所有的感官和意志力,都凝聚在“完成服务”这一件事上。这成了我此刻唯一的浮木,让我不至于在这片由目光和低语构成的惊涛骇浪中彻底沉没。
这就是陆砚深想要的效果吗?让我在昔日的荣光废墟上,亲身感受这云泥之别的残酷,品尝这众目睽睽之下的难堪?
是的,他成功了。
这种精神上的凌迟,比任何肉体的劳累都要痛苦百倍。
但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痛苦。那只会让他更加得意。
于是,我挺直了脊梁,尽管内心早已血流成河,但外在的表现,却像一个最精密、最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我穿梭在繁华与喧嚣之中,却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与外界的浮华和恶意,隔着一层冰冷的屏障。
我只是这盛大舞台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板。一个穿着侍者制服、名叫沈清弦的,孤寂而倔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