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深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尽头,像一抹被夜色吞噬的阴影,徒留一室依旧喧嚣的繁华。
他离开得悄无声息,没有再看我一眼,也没有对刚才那场几乎掀翻屋顶的风波做出任何评价或指示。这种彻底的、近乎漠然的忽视,反而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我心湖刚刚恢复些许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圈难以言喻的涟漪。
是失望吗?不,我早已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是放松吗?似乎也并非如此。他这种捉摸不定的沉默,比任何形式的斥责或干预,都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强迫自己收回追随他背影的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工作上。晚宴还在继续,音乐悠扬,笑语喧哗,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但空气中弥漫的微妙氛围,却清晰地告诉我,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我端着托盘,穿梭在宾客之间。步伐依旧平稳,姿态依旧谦恭,低垂的眼睫掩盖着所有情绪。然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初那种毫不掩饰的鄙夷、好奇、甚至幸灾乐祸,已经像退潮般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惊讶、探究、审视,以及越来越多无法忽视的……欣赏和赞叹。
我不再是一个可以随意被轻视、被怜悯的“落魄千金”,也不再是一个仅仅因为穿着侍者制服就被贴上“卑微”标签的符号。我成了一个……话题。一个带着神秘色彩和传奇性的、值得细细品读的“现象”。
当我为一位之前曾对我露出轻蔑眼神的富家太太递上果汁时,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接过杯子的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当她身边的同伴低声与她交谈时,我隐约听到“……真看不出来……”、“……深藏不露……”之类的字眼。
当我经过一群正在热切讨论的年轻企业家身边时,他们的话题似乎不知不觉地从商业项目转向了我。
“刚才那手法,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且是很顶尖的那种。”
“法语流利成那样,没有多年浸润不可能……她以前是不是在法国留过学?”
“关键是那份镇定!你们想想,换做是你们,被王美凤那样当众泼脏水,能保持那种冷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