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像钉在了我身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模样,或者说,是第一次意识到,他所以为的那个“沈清弦”,与他此刻亲眼所见的这个“沈清弦”,存在着怎样巨大的、颠覆性的差异。
他看到了什么?
是看到了我如何冷静地反驳王太太的诬陷?看到了我如何专业地处理那摊酒渍?看到了我如何用法语安抚外宾?还是看到了周围那些宾客眼神的变化,看到了那些长者无声的鼓励和认可?
或许,他都看到了。
而他显然没有预料到。
他或许以为,将我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演一个卑微的服务生,面对昔日熟人的嘲讽和刁难,我会崩溃,会失态,会痛哭流涕,会向他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从而证明他这三个月来的“驯服”是有效的,证明我沈清弦离开了他和沈家,就什么都不是,只能任他拿捏。
但他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等到的,是一个在绝境中依然挺直脊梁、用智慧和能力扞卫尊严的女人。是一个即使穿着廉价的制服,也依然无法被掩盖其内在光芒的女人。
这种巨大的反差,这种完全超出他剧本的走向,显然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那短暂的、几乎凝固的几秒钟里,我们两人的目光,隔着喧嚣的人群,在空中遥遥相遇,碰撞。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看到了那震惊之下翻涌的复杂情绪——有难以置信,有审视,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激赏?
是的,激赏。
那是一种对于超出预期的、强大对手的本能反应。尽管他可能极度不愿承认,但我的表现,无疑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对于“强者”的认可机制。
我的心跳,在他这种前所未有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加速,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一股混合着酸涩、委屈、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报复性的快意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看吧,陆砚深。
这就是我。
不是你以为的、可以被你随意搓圆捏扁的可怜虫。
不是那个需要依附你、祈求你怜悯的落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