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家教,确实不怎么样。”
陆夫人这句淬了毒的嘲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我心口最柔软、最无法愈合的旧伤疤上,然后残忍地搅动。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几乎要站立不稳。我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屈辱、愤怒、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悲凉,像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但我不能倒下,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丝毫脆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攥紧拳头,用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刺痛,来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和清醒。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我能听到周姨和管家极力压抑的、倒抽冷气的声音,能感觉到他们投来的、充满同情和担忧的目光。但这一切,都远不如那道来自主位的、冰冷刺骨的注视,更让我如芒在背。
陆夫人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优雅,像一位刚刚完成精准打击的胜利者。她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的轻蔑。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毫无价值的垃圾。
而那滴溅落在昂贵小羊皮沙发扶手上的水渍,那个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错误”,此刻在她眼中,已然成了我“不堪重用”、“品行有亏”的铁证。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陆夫人动了。
她没有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她的视线。她缓缓转过身,面向一直沉默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陆砚深。她的步伐从容,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像一声声倒计时的丧钟,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她在陆砚深面前站定,目光锐利地落在自己儿子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针对我时的刻薄和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近乎命令式的强势。
她微微抬起下巴,用那种惯有的、决定他人命运的语调,清晰而冰冷地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砚深。”
她唤了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
“你也看到了。”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沙发上那个微小的水渍,又很快回到陆砚深脸上,语气加重,带着结论性的断言:
“这种粗心大意、毛手毛脚的人,”
她的用词极其贬损,将我刚才那瞬间的、因她故意惊扰而导致的微小失误,无限放大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而且,”她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森冷,意有所指地强调了那个她早已洞悉的背景,“背景复杂。”
“沈清弦”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一切,那场破产,那段过往,都浓缩在这四个字里,成了我原罪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