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状态下,悄然滑过了几天。
陆砚深态度的“宽容”,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我依旧每日履行着保姆的职责,但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全然系于警惕和对抗之上。它开始微微颤抖,捕捉着空气中那些难以言喻的、细微的变化。
我开始允许自己在完成工作后,于庭院里多停留片刻。不再是仅仅为了呼吸一口不那么压抑的空气而匆匆路过,而是真正地、短暂地“停留”。我会站在那丛开得最盛的玫瑰前,看着花瓣上滚动的晨露,感受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斑驳光影。也会在给书房窗台那盆长势喜人的绿萝浇水时,指尖轻轻拂过嫩绿的叶片,心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宁。
这座宅邸,似乎真的不再仅仅是一座冰冷的、用以囚禁我的黄金牢笼。它开始显露出一些……日常的、甚至是温和的棱角。尽管这“温和”依旧包裹在森严的等级和无法逾越的距离之下,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但于我而言,已是久旱逢甘霖。
周姨看我的眼神,也愈发温和,有时甚至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只是默默地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偶尔,她会在我独自擦拭楼梯扶手时,停下脚步,轻声说一句:“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 或者,在我摆放晚餐餐具时,看似无意地提一句:“先生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这些细微的关怀和暗示,像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浸润着我干涸的心田。我知道,周姨是这座宅邸里,为数不多的、真正带着善意看待我的人。她的存在,是这冰冷环境中,一抹难得的暖色。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潜藏着暗礁。
那是一个午后,天空有些阴沉,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似乎酝酿着一场秋雨。宅邸里格外安静,陆砚深一早就去了公司,尚未回来。我刚刚打扫完二楼的主卧和客房,正准备去清理位于宅子最深处、平时少有人去的储藏室。周姨说里面堆了些换季的旧物,需要整理归类。
储藏室在走廊的尽头,门是厚重的实木,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里面没有窗户,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樟脑和旧纸张的味道。空间不大,但堆得满满当当,大多是些旧家具、废弃的装饰品和用防尘布盖着的箱笼。
周姨已经在里面了,正费力地试图挪动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旧木箱。那箱子似乎是用实木打造的,边缘包着黄铜,样式古旧,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看起来分量不轻。
“周姨,我来帮您。”我连忙走上前。
“不用不用,”周姨回过头,额角有些细密的汗珠,她笑了笑,“你病刚好,别使力气。这个箱子不重,我就是想把它挪到墙角,腾出点地方。”
她说着,弯下腰,双手抓住箱子的两侧,深吸一口气,用力向上抬。箱子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沉,她闷哼一声,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箱子只被抬起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