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递送文件。
有时,他会内线电话到佣人房,让我去书房取一份需要交给管家的、关于宅邸日常开销的非核心报表。或者,在我整理书房时,他会将一份他刚批阅完、需要归档的普通文件递给我,言简意赅:“归到第三柜,蓝色标签下。”
这些文件,无关商业机密,只是日常行政的边角料。但递送和接收的瞬间,我们的手指难免会有极其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接触。有时是冰凉的纸张边缘,有时是他温热的指尖无意擦过我的手背。
每一次,我都会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迅速缩回手,垂眸道:“是。”
而他,通常没有任何表示,目光早已重新落回电脑屏幕或手中的书籍上,仿佛那瞬间的触碰只是无关紧要的意外。
可我真的能感觉到,偶尔,在我转身离开时,背后会有一道极快的、几乎难以捕捉的视线,扫过我的背影,又迅速收回。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我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再比如,偶尔的、看似随口的问询。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我正安静地擦拭着书房里那个巨大的地球仪,用软布小心地拂过上面精细的山脉和海洋轮廓。陆砚深坐在书桌后,对着电脑屏幕,似乎在审阅一份冗长的报告。
雨声敲打着玻璃,室内只有他偶尔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和我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擦拭声。空气静谧得让人心安。
忽然,他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像是思考问题时无意识的喃喃,又像是随口抛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声音平淡地问:
“你觉得,新兴市场下一步的投资风险,主要会集中在哪个领域?”
我擦拭地球仪的动作猛地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捏紧了软布。
他……在问我?
问我一个商业问题?
一个……与保姆职责毫不相干的问题?
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血液微微涌上脸颊。我飞快地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他依旧专注地看着屏幕,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他脑海中思绪流转时,不小心溢出的一缕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