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张写着“我一切安好,勿再插手,保重”的纸条,连同那点微薄的、带着体温的纸币,塞进流浪老人粗糙掌心时,内心涌起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斩断牵连的决绝。
我以为那是我能发出的最后一点微弱声音,是投向深潭的一颗石子,注定沉没无声,最多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然后便归于永恒的沉寂。
我低估了顾怀瑾。
低估了他的固执,他的敏锐,以及……他那份与我切割的意愿背道而驰的、该死的责任感和正义感。
消息传来的方式,平淡得近乎残酷。那是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我正按照陆砚深新下达的、近乎刁难的要求,用特定的软毛刷和蒸馏水,一寸寸地清洁书房里那架古董地球仪上每一道细微的经纬线。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柱。周姨端着一杯温水悄悄走进来,放在角落的边几上,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开,而是踌躇地站在那里,双手在围裙上不安地搓动着。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焦虑。
“清弦……”周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忧虑,“外面……出新闻了。”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随即又以更混乱的节奏疯狂擂动。我没有转身,甚至没有改变呼吸的频率,只是握着软毛刷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阳光下的微尘,仿佛都停止了舞动。
周姨见我没有反应,咽了口唾沫,继续用气声快速说道:“是顾律师……他,他接受了一家很大媒体的采访……电视上都在播……”
顾怀瑾。
采访。
这两个词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我试图构筑的、与世隔绝的冰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