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期降临。宅邸里一片死寂,只有走廊尽头那个值班保镖偶尔发出的轻微脚步声,像规律的钟摆,提醒着我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陆砚深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他显然还在为那个重要的跨国并购案焦头烂额。这很好,他的注意力被牢牢牵制在远方,为我创造了宝贵的窗口。
我躺在狭窄的床上,没有入睡。耳朵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宅邸里的一切声响——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以及窗外夜风吹过光秃树枝的呜咽。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像一台超级计算机,最后一次核对、演练着明天的每一个步骤。
周三。上午九点半。绿源生鲜的货车。后门卸货区。
藏匿在废弃花盆底部的行李。
提前换好的普通衣物。
规划好的撤离路线:从后门到小区围墙的捷径,避开主要监控探头的地点,最近的公交车站和换乘方案……
林薇那个南方小城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
每一个细节,都在心中反复推演,预设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心跳平稳而有力,不再是恐惧的悸动,而是大战前夕蓄势待发的沉稳。
凌晨时分,我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霓虹反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我走到房间角落那个破旧的五斗柜前。最底下的抽屉里,放着我已经准备好的“行头”——一套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一个普通的棉布口罩。这些是我之前利用几次外出机会,像蚂蚁搬家一样,用攒下的极少现金,在不同的街边小店偷偷购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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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它们拿出来,仔细抚平褶皱,然后叠好,放在枕头边。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接着,我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望向外面依旧沉睡的城市。天际线处,已经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曙光。
明天。
就是明天了。
我回到床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静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手腕上那道淡白的疤痕,冰凉的触感让思绪有瞬间的飘远。我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想起家族企业崩塌时的绝望,想起签下那份屈辱合约时的麻木,想起这三年来无数个被践踏尊严的瞬间……那些画面如同黑白默片,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却奇异地不再能激起任何波澜。
过去的沈清弦,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女,那个在绝望中挣扎的破产千金,那个逆来顺受的合约保姆……都将在明天,彻底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