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写着冰冷决绝话语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陆砚深的指尖,更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脑海中,那扇被强行撬开的记忆闸门,此刻正疯狂地倾泻出汹涌的、带着血腥味的洪流。
“沈清弦,我们到此为止。这笔钱,买断我们的一切。”
这句话。
这句他亲手写下,又亲手撕碎的话。
怎么会……
出现在这里?
时间仿佛被猛地拽回了三年前,那个阴雨连绵、空气都带着粘稠绝望的秋天。
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下午,他刚刚通过一个极其复杂、绕了七八道弯的海外空壳公司,将一笔数额惊人的资金,汇入了沈父那个早已千疮百孔、濒临破产的企业账户。操作繁琐,耗时耗力。他做得很隐蔽,几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隐秘渠道。
为什么?当时的心态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残存的不忍?有对她可能陷入绝境的担忧?
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试图用金钱来弥补某种亏欠或不安的冲动?他说不清。只觉得那笔钱必须汇出去,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点压在心口的巨石。
汇款成功的提示邮件抵达时,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雨水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他盯着屏幕上“转账成功”那几个冰冷的字,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了一口气。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更加空落落的。
然后,就在那个当下,仿佛命运精心策划的讽刺剧一般,他的私人邮箱,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加密邮件。
点开。
附件里是几张高清晰度的照片。
照片上,是沈清弦。
地点,是一家高级咖啡馆的隐秘卡座。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人。虽然角度刁钻,面容有些模糊,但陆砚深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当时在东南亚一个重大项目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公司——恒亚集团的核心人物,一个以手段狠辣、不择手段闻名的家伙。
照片一张张翻过。
有沈清弦低头喝咖啡的侧影,看似平静。
有对方推过一个厚厚的文件袋的特写。
最致命的一张,是沈清弦伸手接过文件袋时,指尖与对方有瞬间接触的抓拍。照片下方,甚至附有一行小字注解:“确认接收‘技术补偿’协议草案。”
紧接着,是第二份附件。
一份扫描文件。标题刺眼——“关于沈清弦女士单方面承认并道歉其父沈氏企业不当利用砚深集团商业机密的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