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从侧面照射过来。

他终于看清了那行字。

只有三个字。

用那种他熟悉的、却此刻因为极度压抑而显得扭曲变形的笔迹，写下的三个字——

“对不起。”

轰——！！！

像是一颗原子弹在脑海中炸开！

陆砚深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得他眼前一片血红！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崩塌！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写下了……对不起？

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时候？

是在签下这份屈辱的协议之后？在独自承受着被误解、被抛弃的巨大痛苦之时？在以为他用钱羞辱了她并彻底抛弃了她之后？

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是对被迫“背叛”他而感到愧疚？

是对无法言说真相而感到无奈？

还是……在对他们逝去的爱情，做最后的、绝望的告别？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陆砚深的心脏，并用力搅动！

他该说对不起啊！

是他蠢！

是他盲！

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成了敌人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亲手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比世界上任何控诉都更有力量！

它像一面照妖镜，将他这三年的暴行和愚蠢，照得无所遁形！

“呃啊——！！！”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撕裂出来的痛苦嘶吼，终于冲破了陆砚深的喉咙！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挥手，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狠狠扫落在地！文件、钢笔、水晶烟灰缸……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但他手中的那份协议，却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皮开肉绽，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他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书架上，震得书籍簌簌落下。他顺着书架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发出像受伤野兽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为沈清弦承受的屈辱和绝望。

也为他自己……这愚蠢、傲慢、活该被千刀万剐的……

三年。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