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身下床垫柔软得不可思议,羽绒被轻暖贴合,房间恒温系统保持着最舒适的体感温度。一切物理条件都堪称完美。
可精神却像一根仍旧绷着的弦。
半梦半醒间,总恍惚听见远处有吸尘器低沉的嗡鸣,或是以为自己还睡在三楼那张稍一动弹就会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需要在天光未亮前起床准备早餐。
直到被一种近乎奢侈的自然光线唤醒。
不是从前那个小窗户透进的、被建筑物切割过的可怜天光,而是毫无遮挡的、大片大片泼洒进来的、初升朝阳的金辉。
我睁开眼,有几秒钟的怔忪。
陌生的天花板,优雅的石膏线条。空气里是好闻的、安神的木质香气。
记忆回笼。
发布会。那个吻。回家的列队欢迎。这个精心布置的次卧。
不是梦。
我坐起身,丝绸床单从身上滑落,触感冰凉柔顺。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
清晨的山间带着薄雾,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朝阳下清晰起来,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从这个视角看出去,世界广阔而宁静。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安全感,慢慢从心底滋生。
不再是那个需要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窥探窗外世界的保姆沈清弦。
敲门声轻轻响起,是周姨温和的声音:“沈小姐,您醒了吗?早餐准备好了。”
“醒了,谢谢周姨,我马上下来。”
我走进浴室,盥洗台上已经整齐摆放着全新的、未拆封的高端护肤和化妆品,连牙刷毛巾都是柔软的新品。衣帽间里,挂着一排当季的新衣,尺码款式竟都合我心意。
他到底悄悄准备了多久?
换上一身舒适的米白色羊绒针织裙,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主卧的门紧闭着,他大概还没醒,或者已经去书房处理公务了?他向来是工作狂。
我走下楼梯。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挑高玻璃窗,将整个客厅照得通透亮堂。那些新增的绿植舒展着叶片,百合静静吐露芬芳。昨晚上感受到的“温度”,在日光下更加真切。
周姨正在餐厅摆放餐具,看到我,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沈小姐,早。先生吩咐了,让您先用早餐,他有点事要处理。”
我点点头,走向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单人份早餐:温热的牛奶,现榨的橙汁,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还有一份看起来就很可口的班尼迪克蛋。
是我以前喜欢的搭配。
我习惯性地想走向厨房旁边那个小餐厅——那是过去三年我吃饭的地方。佣人通常在那里给我留一份简单的餐食,或者等我收拾完主餐厅后,自己热一热剩菜。
脚步刚迈出,就顿住了。
周姨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连忙笑着拉开主餐桌旁的一张椅子:“沈小姐,您坐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