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低沉沉的,融在黄昏的风里,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卸下所有伪装的坦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清弦。”
我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我在听。
他停顿了片刻,像在组织语言,又像是鼓足勇气。
“这辈子,”他缓缓地说,每个字都落得很重,“我做过很多错事。”
“伤你最深的事,……多半是我做的。”
他的手臂收紧了些,我的侧脸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用合约绑住你,逼你放下尊严,那些年……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说得很慢,很艰难。这些事,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里,恐怕比扎在我心里更深,更久。
我握住了他放在我肩头的手。用我戴着戒指的手。
冰凉的银圈,贴着他温热的皮肤。
他没看我,依旧望着天边那抹即将逝去的残阳,目光悠远,带着深刻的悔恨和自责。
“有时候半夜醒来,想起那些事,……”他哽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只是重重地、呼吸了一次。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我。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里,像是点燃了两簇小小的、温暖的火焰。那里面没有了商场的凌厉,没有了报复时的冷酷,只剩下纯粹的、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清弦,这辈子……”
“我做过最对的事,或许就是当年在这里,莽莽撞撞地叫住你。”
“而最幸运的事——”
他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
“就是遇见你。”
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会按部就班地继承家业,在商海浮沉,变成一个真正冷酷、精于算计、内心一片荒芜的机器。或许会娶一个门当户对、没有感情的女人,相敬如“冰”地过完一生。
我不会知道,爱一个人可以这样撕心裂肺,恨一个人可以这样刻骨铭心,失而复得可以这样感激涕零。
我不会懂得,什么是心疼,什么是珍惜,什么是哪怕与世界为敌,也要护住怀里这个人的疯狂。
是你,沈清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