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走进桓保的营帐,摘下头盔放在案几上,头盔边沿的金属与木桌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帐内弥漫着桐油和硝石混杂的气味,角落里堆放着几卷新领的防潮油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微的青色。
他坐在简易的木凳上,铠甲压在肩头的重量让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阿穆鲁给的半枚虎符,冰凉的金属触感却无法平息他心头翻涌的疑惑。
"景琛..."莫罗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那个健锐营参领眼中的敌意太过明显,几乎不加掩饰。可他们不过是在兵部有过一面之缘,何至于此?
帐外传来兵丁们搬运火炮的吆喝声,夹杂着铁器碰撞的脆响。莫罗的目光落在自己映在铠甲上的模糊倒影上——二十岁的四品副参领,在朝中确实少见,但景琛自己不也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按理说,对方应该更能理解才是。
"除非..."莫罗的手指停在护心镜的睚眦纹上,那狰狞的兽首仿佛正对着他龇牙咧嘴。他想起景琛看自己试穿铠甲时那抹讥讽的笑,还有在兵部议事时处处针对的言辞。这种敌意来得太过蹊跷,绝非简单的眼红所能解释。
莫罗站起身,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走到帐门前,掀开一角帘子向外望去。校场上,将士们正在做最后的装车准备。远处,几个身着黄马褂的蓝翎侍卫正站在营墙下,目光不时扫向这边。
"到底为何..."莫罗喃喃自语,松开帘子退回帐内。他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自己尚未察觉阴谋。
日头正盛,未时的钟声在营中回荡。恒保匆匆掀开帐帘,铠甲上的尘土还未拍净:"大人,炮甲营二百三十六人、鸟枪队七百五十四人已全部在校场集结完毕!"
莫罗合上手中炮甲营的操练手册,起身时铠甲铿锵作响:"走,去看看。"
校场上,千余名将士列队而立。虽谈不上精神抖擞,但个个腰杆笔直,眼中也未见怯色。炮甲营的士兵围着三十门覆盖油布的劈山炮站立,粗粝的手掌按在炮车上;鸟枪队的兵丁则三人一组,身旁堆放着装好的弹药箱。莫罗暗自点头——这精气神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至少不是后世史书上记载的那些面黄肌瘦的"双枪兵"(注:指同时带着烟枪和鸟枪的羸弱清兵)。
登上点将台,莫罗在案前坐下:"你们把营中名册呈上来。"
恒保立即递上炮甲营的名册,阿林保、庆泰、常安也相继呈上各自队伍的花名册。羊皮纸页在风中微微颤动,莫罗逐页翻阅,墨迹尚新的名字与台下黑压压的人头一一对应。
"哈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