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如同偷窥者般,小心翼翼地从被撞开的洞口缝隙挤进暗室时,陈默几乎要虚脱的身体才猛地一颤,从半昏迷的恍惚状态中惊醒。
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庆幸,缓慢地在他几乎冻僵的脑海里浮现。左手掌心传来钻心的剧痛,胸口闷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伤痛,嘴里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精血损耗带来的极度虚弱感,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让他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但他不敢再睡了。天亮了,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挣扎着扶着冰冷的墙壁,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软得像面条,眼前阵阵发黑。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县城苏醒的嘈杂声。
那个恐怖的东西,似乎真的退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剧痛,蹑手蹑脚地挪到洞口。堵门的木箱被撞得歪斜,洞口大开。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外面望去。
矮平房里依旧昏暗,但比夜里清晰了许多。地上布满灰尘和杂物,昨晚那个诡异的纸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些凌乱的痕迹。阳光从破败的窗户缝隙透进来,在布满蛛网的空气中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柱。
暂时安全。
他不敢耽搁,用尽全身力气,从洞口爬了出来。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反而让他清醒了一些。他必须尽快离开厂区,找个地方躲起来,恢复伤势。
他踉跄着走到门边,轻轻推开那扇歪斜的木门。外面,废弃的厂区在晨光中显露出全貌——破败的厂房、锈蚀的机器、丛生的枯草、厚厚的积雪,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荒凉死寂的氛围中。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来时的铁丝网破口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摔倒在雪地里。他不敢回头,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终于,他看到了那道锈迹斑斑的铁丝网。钻出破口,踏上厂区外的土地时,他才感觉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