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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宣闭着眼,按着太阳穴的手指更用力了,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让一群武夫在神圣的祭文里“嘿哈”?这比江屿白的“团体操”还让他心梗!他感觉自己的毕生所学和坚持的礼制,正在被这群人用脚底板反复摩擦。
就在这鸡同鸭讲、场面即将再次失控的边缘,殿门口传来一声刻意提高的、带着点尖细的通传:
“陛下驾到——!”
殿内所有人,包括还在生闷气的周墨宣,都像被按了开关,瞬间起身,整理衣冠,躬身行礼。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人,此刻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赵衍穿着一身常服,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在殿内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案上那本摊开的、依旧空荡荡只写了标题的《凯旋大典表演方案初稿》上,又看了看脸色各异、气氛僵硬的几人,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看来…”赵衍的声音不高,带着点玩味的笑意,“诸位爱卿,讨论得…颇为热烈?”
殿内一片死寂。周墨宣垂着眼,脸皮绷得紧紧的。江屿白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乐瑶紧张地绞着手指。王猛则挺直了腰板,一副“咱很认真参与了”的表情。
福顺公公侍立在赵衍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刚才殿内的“热烈讨论”一无所知。
赵衍走到主案后,没坐周墨宣那张太师椅,反而随意地靠在案边,手指在那本空册子上点了点:“都说说吧。周卿,你是礼乐大家,太学泰斗,你先说说,这‘既庄重又带感’的大典,该如何操办?” 他把“带感”两个字咬得略重,眼神似笑非笑。
被皇帝点名,周墨宣不得不抬起头。他看着赵衍那双隐含深意的眼睛,心头堵得慌,但帝王的威严让他不得不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憋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庄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他引以为傲的韵律感:
“回陛下。凯旋大典,乃告慰先祖、彰显国威、与民同庆之盛事!依古礼,当以太庙祭祀为重!” 他的声音开始拔高,带着一种吟诵般的节奏,“臣以为,当以太学鸿儒领诵,精选百名学子齐声相和!颂唱我朝开国史诗!字字珠玑,句句押韵!颂扬先帝创业之维艰!讴歌陛下运筹之英明!礼赞将士浴血之忠勇!其声必如黄钟大吕,响彻云霄!其势必如江河奔涌,涤荡乾坤!使闻者肃然起敬,思者热血沸腾!方显我谐律王朝煌煌天威,赫赫武功!” 他说得抑扬顿挫,气势磅礴,花白的胡子随着话语微微颤动,仿佛已经置身于那宏大肃穆的史诗朗诵现场。
说完,他微微喘了口气,带着一种“这才是正统”的傲然,目光扫过江屿白和王猛,最后恭敬地垂首,等待圣裁。他自信,如此恢弘正大、源远流长的方案,足以碾压一切歪门邪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努力压抑却还是漏了音的——
“噗…嗝!”
是王猛将军!他听着周墨宣那文绉绉、一串一串往外蹦的“字字珠玑”、“句句押韵”,脑子里自动翻译成士兵们可能连字都认不全的拗口句子,再想象一群大头兵在底下听得两眼发直、昏昏欲睡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嗝儿直接冲出了喉咙!他赶紧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肩膀疯狂抖动,身上的甲叶子发出细碎而欢快的“哗啦啦”声,像一堆在偷笑的小铃铛。
江屿白低着头,死死咬着后槽牙,肩膀也在可疑地耸动。他脑子里全是周墨宣描述的画面:一群穿长袍的老学究带着学生摇头晃脑地Rap,底下百姓一脸茫然,士兵们站着打瞌睡…太有画面感了!关键是这老学究自己还觉得气势磅礴!
就连乐瑶,也忍不住飞快地瞟了一眼周墨宣,嘴角微微向下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控制表情。她精通音律,自然能听出周老这提案韵律之严谨工整,但…确实有点…过于阳春白雪了。
周墨宣的脸,瞬间由刚才的庄重傲然,变成了酱紫色。他死死瞪着王猛那抖动的肩膀和哗啦啦响的盔甲,感觉自己的尊严正随着那笑声被撕得粉碎!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官袍下摆,指节发白。
赵衍像是没看见王猛的失态和周墨宣的铁青脸色,嘴角反而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目光转向努力当鹌鹑的江屿白:“江协理,你呢?你的‘带感’方案是什么?说来听听。” 那“带感”二字,带着明显的调侃。
被皇帝点名,江屿白一个激灵,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他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陛下!周老这方案…恢弘!绝对恢弘!” 他先给周墨宣戴了顶高帽,然后话锋一转,“就是…就是可能有点…曲高和寡?” 他小心翼翼地选了个词,“老百姓…还有前线回来的兄弟们,可能…听不太懂?” 他瞄了一眼还在憋笑的王猛,王猛立刻用力点头,表示严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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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赵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所以!”江屿白挺直了腰板(虽然效果不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激情和说服力,“咱得接地气!得让所有人都能参与进来!都看得热血沸腾!”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您想啊!太庙广场!阳光普照!旌旗招展!”
“咱们的得胜之师!穿着锃亮的盔甲!列着整齐的方阵!那气势!那场面!” 他模仿着士兵踏步的样子,脚在地上用力跺了两下,发出咚咚的闷响,“然后!不用念那些弯弯绕绕的!咱就唱!唱咱们自己的凯歌!就唱前线将士们都会的‘大刀长矛手中握,送你回老家炕上坐’!简单!粗暴!提气!保管全场跟着一起吼!” 他吼了一嗓子,虽然有点破音,但气势十足。
王猛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接口:“对对对!再配上动作!就像江协理在落鹰峡教的!拿着长矛这么一捅!” 他做了个向前突刺的动作,虎虎生风,“再这么一抡!” 又做了个横扫千军的架势,“嘿!哈!整齐划一!那才叫力量!才叫气势!比光杵在那儿念经带劲儿多了!” 他完全忘记了刚才周墨宣的“嘿哈”提案,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配上江屿白的歌,简直完美!
乐瑶听得眼前发黑。“送你回老家炕上坐”…在太庙前唱?还要配捅和抡的动作?她感觉自己的音律修养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周墨宣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只能用杀人的目光死死瞪着江屿白和王猛,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跟这两个“礼乐毁灭者”同归于尽。
江屿白无视了周墨宣的死亡凝视,越说越兴奋:“光唱和捅还不够!咱们得加点更震撼的!乐协理精通编钟对吧?那玩意儿声音多大气!到时候,让乐协理指挥编钟队,在咱们唱到高潮的时候,‘Duang!Duang!Duang!’那么来几下!那感觉!就跟战鼓在心头擂响一样!保管所有人汗毛都竖起来!” 他模仿着敲编钟的动作,表情夸张。
赵衍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想象那画面,眼神里兴趣更浓了。
乐瑶见皇帝似乎对编钟部分有点意动,赶紧抓住机会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恳求:“陛下!编钟…编钟乃庙堂重器,其音肃穆庄严,正可为主干!若…若辅以将士们雄浑的凯歌合唱,以编钟之清越引领节奏,以人声之雄壮烘托气势,或可…在庄重与激昂之间,寻得平衡?” 她努力把江屿白的“团体操”和王猛的“嘿哈”往“阵型”和“合唱气势”上靠,拼命想拉住这辆即将冲向“坟头蹦迪”深渊的马车。
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江屿白:编钟!说编钟!别提“捅”和“炕上坐”了!
江屿白接收到了乐瑶的信号,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乐协理说得太对了!就是编钟引领节奏!然后咱们的方阵,跟着节奏!整齐划一地…变换位置!前进!后退!穿插!组合!那场面!那阵势!活脱脱就是一幅会动的山河社稷图!比光唱歌还好看!” 他总算把“团体操”包装成了“大型军阵团体操艺术表演”。
王猛虽然不太懂“山河社稷图”是啥玩意儿,但觉得“整齐划一变换位置”听起来很威风,立刻附和:“没错!陛下!咱的兵,列队行走那是看家本事!保管走得比仪仗队还齐整!您让咱往东绝不往西!让咱摆个王八…呃…玄武阵都行!” 他差点又说秃噜嘴。
周墨宣听着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离谱,从“坟头神曲”到“团体操”再到“军阵艺术”和“玄武阵”,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已经不是突突跳了,而是在擂鼓!他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御前失仪,指着江屿白和王猛,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