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长夜明心

剑鞘!太虚剑经的载体!苏清玥剑心的寄托!它本身就有容纳、转化、增幅剑气的特性!而兵主蚩尤,不仅是战神,更是炼器之祖!八荒戟烙印中,就蕴含着兵主炼器的无上感悟!

以身为炉,引煞为薪!用地火之力淬炼,以太虚剑意为引,将这承载着她剑心与守护的剑鞘残片,以兵主炼器法重铸!重铸后的剑鞘,不仅可能暂时压制她的寒毒,更能成为引导地火精华、温养她本源的容器!

“钟灵!护住她最后生机!我要炼器!”林陌在识海中嘶吼,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疯了!煞气入体未除,道台濒毁,强行引动兵主炼器法,你会被反噬得尸骨无存!”钟灵尖叫。

“不炼,她必死无疑!”林陌的回答斩钉截铁。他不再理会钟灵的劝阻,转身冲回苏清玥身边,一把抓起那冰冷的剑鞘残片。

残片入手,一股熟悉的、清冷孤高的剑意残韵传入掌心,带着苏清玥的气息。林陌心中一痛,眼神却更加坚定。他再次冲回岩浆池边,盘膝坐下,将剑鞘残片横置于膝前。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深处。道台裂痕处的剧痛和右臂的阴寒仿佛被暂时隔绝。他的全部意志,都集中在那道凶戾的八荒戟烙印之上!

“兵主在上!吾非汝血脉,然承汝战戟之魂!今借汝炼天化地之法,铸吾守护之器!以吾之煞为薪,以吾之血为引,以吾之道为基!开!”

识海中,林陌的意念化作咆哮,狠狠撞向那道沉寂的戟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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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如同火星溅入滚油!沉寂的八荒戟烙印骤然爆发出滔天血光!一股苍凉、霸道、仿佛能熔炼星辰、锻打乾坤的恐怖炼器意志,混合着兵主蚩尤的残念,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顺着神念的联系,轰然冲入林陌的道台裂痕!

“呃啊啊啊——!!!”

林陌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道台裂痕处,盘踞的煞气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燃料,瞬间被这股外来的、更加强横霸道的意志点燃!暗红色的煞气火焰从他全身毛孔中喷薄而出,尤其是那条残破的右臂,煞气火焰凝如实质,熊熊燃烧!他周身的地面,坚硬的岩石在这煞火的高温下发出“滋滋”声响,迅速变得焦黑、软化!

炼器之始,引煞为薪!这第一步,便是以自身为炉鼎,点燃体内狂暴的兵主煞气,化作炼器神火!其痛苦,无异于将自己活生生投入烈火地狱焚烧!

林陌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七窍中都渗出了暗红色的血丝。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崩裂,满口鲜血。他的左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伸出,引导着从右臂喷薄而出的、粘稠如血的暗红煞火,缓缓包裹向膝前那截冰冷的剑鞘残片!

嗤——!

煞火与剑鞘接触的刹那,刺耳的声音响起!残破的剑鞘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瞬间变得通红!无数细密的裂纹在高温下显现、蔓延!剑鞘内残留的、属于苏清玥的太虚剑意被这充满毁灭与杀伐的煞火猛烈刺激,如同被激怒的冰凰,骤然爆发!

嗡——!

一声清越的、带着不屈与愤怒的剑鸣,竟从通红的剑鞘残片中响起!一道凝练无比的冰蓝色剑气虚影,猛地从剑鞘断裂处迸射而出,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与斩断万物的锋锐,狠狠斩向包裹而来的暗红煞火!

轰隆!

冰蓝剑气与暗红煞火在空中猛烈对撞!极寒与极热,剑意与煞念,太虚清冷与兵主凶戾,两种截然相反、本质冲突的恐怖力量,如同宿命的死敌,在狭窄的洞穴空间内展开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搏杀!

爆炸的气浪将林陌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灼热的岩壁上,口中鲜血狂喷!那截剑鞘残片也被炸得高高飞起,通红的表面瞬间黯淡,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粉碎!

第一次尝试,失败!反噬之力几乎让他当场道基崩溃!

“不!不能放弃!”林陌挣扎着爬起,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苏清玥的生命在流逝,他耗不起!他死死盯着那跌落在地、裂纹遍布的剑鞘,兵主烙印中关于炼器“融灵锻意”的感悟碎片在剧痛的识海中疯狂闪回。

“煞火暴烈,剑意孤高,强行融合,如同水火相激……需寻其共性,以‘意’为桥,以‘情’为引……”

共性?意桥?情引?

林陌的目光猛地转向昏迷的苏清玥。她那惨白的脸,狰狞的毒纹,还有无数次挡在他身前的决绝身影……守护!无论煞气如何凶戾,无论剑意如何清冷,其最深处,都蕴含着对某种存在的执着守护!兵主守护其部族,其战旗,直至战死!苏清玥守护他,守护心中的道,纵死不悔!

守护之念!这便是强行融合这对立双极的唯一桥梁!也是他此刻炼器,唯一能寄托的“情引”!

“以吾之名,以吾之血,以吾守护之念为誓!融!”林陌发出泣血般的嘶吼。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剑意,而是主动敞开了识海,将那份对苏清玥深沉如渊、刻骨铭心的守护执念,毫无保留地灌注于煞火之中!同时,他伸出左手食指,狠狠咬破,蕴含着混沌本源的精血,如同燃烧的玛瑙珠,一滴滴,滚烫地滴落在剑鞘残片之上!

嗤——!

精血滴落,通红的剑鞘残片发出剧烈的震颤!那濒临溃散的冰蓝剑意似乎感应到了精血中蕴含的熟悉气息(混沌血气曾压制寒毒)与那股不惜一切的守护意志,狂暴的抵抗竟出现了一丝凝滞!

就是现在!

林陌双目赤红如血,燃烧着煞火的左手再次探出,这一次,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不再是粗暴的包裹,而是如同最精妙的锻锤,引动着狂暴的煞火,带着他全部的守护执念与混沌精血,如同千万根无形的锻锤,精准地、连绵不绝地“敲打”在剑鞘残片之上!每一次“敲打”,都有一缕煞火与一丝冰蓝剑意在精血的调和与守护之念的引导下,艰难地、痛苦地尝试融合!

叮…叮…叮……

清脆而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在洞穴中响起,不再是爆炸的轰鸣,而是带着一种古老韵律的锻打之音。林陌的左手十指,在引动煞火锻打的过程中,承受着煞火反噬与剑气切割的双重伤害,早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鲜血混合着煞火滴落,在滚烫的岩石上灼烧出刺鼻的青烟。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令人心悸的执着光芒,死死盯着那在煞火中沉浮、缓慢发生着蜕变的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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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鞘残片在持续的锻打下,表面的裂痕被暗红色的煞火与冰蓝色的剑意混合而成的奇异能量缓缓填补、弥合。原本黯淡的材质,开始透出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潭寒铁般的幽光。断口处,新的、带着细微螺旋纹理的金属在缓缓“生长”,虽然缓慢,却无比坚定。一股全新的、融合了煞气凶戾、剑意锋锐、混沌厚重以及深沉守护意志的复杂气息,从剑鞘之上缓缓苏醒。

时间在痛苦的锻打中缓慢流逝。林陌的意志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十指血肉剥离的剧痛,道台被煞火灼烧的撕裂感,神魂持续燃烧的虚弱……如同无数恶鬼在撕扯他的灵魂。

就在他即将油尽灯枯之际——

“够了。”

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玉盘,在他身后响起。

林陌锻打的动作猛地一僵,霍然回头!

苏清玥不知何时,竟然强撑着坐了起来!她靠在岩壁上,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半边脸上的青黑毒纹依旧狰狞,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却睁开了!虽然瞳孔深处依旧蒙着一层淡淡的灰翳,却不再涣散,而是如同穿透万古寒冰的利剑,清晰地映照着他血肉模糊的双手和那截在煞火中沉浮的剑鞘。

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有心痛,有震惊,有愤怒,但最终,都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冰雪初融的柔软。

“停下……你会死的……”她的声音嘶哑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力气从冰封的喉咙里挤出来。

林陌看着她醒来,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强撑的意志,身体一晃,引动的煞火顿时失控,狂暴的反噬之力如同巨锤砸向他的道台!

“噗——!”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出,林陌眼前发黑,向前栽倒。

一双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及时扶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躯。

是苏清玥!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拖着濒死的残躯,挪到了他身边!她扶住林陌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同样冰冷的怀中。

然后,在摇曳的煞火光芒和洞壁发光苔藓的幽白映照下,她做了一个让林陌心神剧震的动作。

她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颤抖着,摸索到那一直覆盖着她下半张脸的、早已被污血和湖水浸透的素白面纱边缘。

嗤啦。

一声轻响。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那层遮挡了无数人窥探、象征着她清冷孤高、也隐藏了无数伤痕与脆弱的薄纱,被她亲手,缓缓扯落。

面纱飘然落下,如同褪去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一张苍白到极致、却又惊心动魄的容颜,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昏红与幽白交织的光线下。五官的轮廓如同冰雕玉琢,精致得近乎完美,只是此刻被病态的金灰和蔓延的青黑毒纹破坏,显出几分凄艳的破碎感。失去面纱的遮掩,那份清冷孤绝的气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这份破碎和那双冰魄眼眸中流露出的复杂情绪(心痛、决然、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怯),而更加直击人心,带着一种震撼灵魂的脆弱与倔强之美。

她的唇色是灰败的紫,干裂起皮,却抿成一条异常坚毅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