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的光芒映照着林陌惊愕、心痛到扭曲的脸，也映照着她苍白却带着神圣光辉的容颜。

“林陌…”她的声音轻如叹息，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期待，“以此丹方为聘…娶我可好？”

溶洞内一片死寂，只有地下河水奔流不息的声音。

林陌彻底怔住了。他看着她递过来的剑魄，看着那里面流转的、足以让九界疯狂的丹方，看着她眼中那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和深藏其中的、孤注一掷的柔情。巨大的震撼和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这不是请求，这是她以生命本源为代价，斩断所有退路，将她的道、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付到他手中！

就在这死寂的、连心跳都仿佛停止的瞬间——

“快答应她！主人！快答应啊！！！”钟灵那带着极致震惊、狂喜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嘶吼，如同炸雷般在林陌的识海中疯狂响起，震得他神魂都在发颤！

“她剑魄里…有东西！是混沌钟的气息！是核心碎片！最核心的那一块‘时之核’的气息！就在她刚才抽取剑魄本源的瞬间泄露出来了！虽然被她的剑意完美掩盖了无数岁月…但绝不会错！它就在她剑魄最深处！快答应她！拿到那剑魄！那是混沌钟圆满的关键！是我们对抗深渊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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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葬神渊边缘，无名雪谷。**

凛冽的罡风如同亿万把冰刀，裹挟着细碎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玄冰砂”，在千仞冰壁之间疯狂呼啸、切割。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连最耐寒的雪域妖藤都蜷缩在岩石缝隙深处，不敢探出头颅。极致的低温冻结了灵气，也冻结了声音，只有永不停歇的风嚎，是这片死寂天地唯一的哀歌。

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漫天风雪融为一体的流光，如同受伤的孤雁，艰难地穿过肆虐的风墙，一头扎进雪谷深处一处不起眼的、被厚厚玄冰覆盖的崖壁裂缝中。

光芒敛去，露出林陌和苏清玥狼狈不堪的身影。

噗通！

林陌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苏清玥软倒在地上厚厚的积雪中。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骨的冰寒，喷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强行穿越葬神渊外围紊乱的空间风暴和这极寒罡风带，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左眼残留的银芒在风雪中明灭不定，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和视野的扭曲，鬓角那几缕白发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刺目。

苏清玥的情况更糟。剑魄核心离体刻印丹方，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本源。此刻她双目紧闭，脸色透明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身体冰冷得吓人，若非林陌持续不断地渡入微弱的混沌本源之气吊住心脉，恐怕早已香消玉殒。她身上依旧裹着林陌那件宽大的黑色外袍，显得异常娇小脆弱。

“清玥…撑住…”林陌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他挣扎着坐起，将她冰冷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却如同杯水车薪。他迅速扫视这个狭窄的冰缝。

裂缝不深，仅能勉强容纳两三人。入口被垂落的巨大冰棱和厚厚的积雪封堵了大半，阻挡了大部分风雪和窥探。洞内四壁覆盖着万载玄冰，光滑如镜，散发着亘古不化的寒气。唯一的光源，是从冰层深处透出的、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蓝光芒——那是此地特有的“九幽冥焰”在地脉深处燃烧时逸散出的微光。

正是这丝微弱却精纯的九幽寒气，吸引了林陌。苏清玥的本源是太虚剑意，其根基却是在极北玄天圣地的寒冰环境中磨砺而成，带有寒属性。这九幽冥焰虽为极寒之火，却能淬炼寒属本源，或许…是此刻唯一能稳住她崩溃道基、吊住性命的东西！

林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清玥安置在冰壁旁相对平整的地方，用尽最后的神念之力，在洞口布下数道隐匿气息和防御冲击的简易禁制。阵法光芒闪烁了几下，显得黯淡而勉强，但聊胜于无。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冰壁前，盘膝坐下。左眼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银光再次不安分地躁动起来，冰冷的刺痛感提醒着他强行窥视的代价。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疲惫，双手猛地按在冰寒刺骨的玄冰壁上！

“混沌为引，九幽听令！开！”

低沉的喝声在狭小的冰缝中回荡。丹田内，混沌残铃虚影疯狂震颤，引动残存的混沌本源之力，化作无数道细微的青金色丝线，顺着他的手掌，如同灵蛇般钻入坚硬的玄冰之中！

嗡——！

玄冰壁内部，那原本微弱、散逸的幽蓝光芒骤然明亮起来！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唤醒！一股精纯、霸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九幽寒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林陌的混沌丝线，汹涌地反扑而来！

小主，

咔嚓！咔嚓！

林陌按在冰壁上的双手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冰晶，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刺骨的冰寒夹杂着冻结生机的力量，疯狂侵蚀着他的经脉！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主人！小心！这冥焰寒气太霸道！你道基未复，强行引动会伤及本源！”钟灵焦急地警告。

“闭嘴！引！”林陌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地催动混沌钟残片，青金光芒在体表明灭不定，艰难地抵御着九幽寒气的侵蚀，同时更疯狂地将那股被引出的、精纯的九幽寒气，小心翼翼地引导向身后昏迷的苏清玥！

幽蓝色的寒气如同一条冰冷的溪流，绕过林陌的身体，缓缓注入苏清玥的眉心。她冰冷透明的身体微微一颤，眉宇间凝结的寒霜似乎更重了，但那股几乎要断绝的微弱气息，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一丝，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吸力，主动汲取着这股同源的寒气。

有效！

林陌精神一振，忍着双臂几乎要被冻裂的剧痛和混沌本源飞速消耗的虚弱感，更加专注地引导着九幽寒气。他如同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匠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寒气的流量和速度，既要保证足以滋养苏清玥崩溃的道基，又不能让其过于狂暴，彻底冻结她的生机。

时间在极寒与痛苦中缓慢流逝。冰缝外，罡风厉啸如鬼哭。冰缝内，只有幽蓝光芒闪烁和林陌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陌感觉自己体内的混沌本源即将枯竭，意识都开始模糊时，身后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嘤咛。

“嗯…”

林陌猛地回头。

只见苏清玥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曾经清澈如冰湖的眼眸，此刻显得异常疲惫，瞳孔深处却多了一丝极淡、极淡的幽蓝光晕，如同吸收了九幽冥焰的火种。

她醒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林陌所有的疲惫！他立刻中断了对九幽寒气的引导，任由双臂上的幽蓝冰晶咔嚓碎裂。他几乎是连滚爬地扑到苏清玥身边，颤抖的手想触碰她的脸，又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冻到她。

“清…清玥？你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苏清玥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似乎花了点时间才聚焦在林陌布满血丝、写满担忧的脸上。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林陌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仅剩的几滴温养元气的灵液，轻柔地喂到她唇边。

甘甜的灵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苏清玥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看着林陌，目光缓缓移到他鬓角那几缕刺眼的白发上，眼神瞬间充满了心疼。

“你的…头发…”她的声音极其沙哑微弱。

“没事，小事！”林陌连忙摇头，抓住她冰凉的手，紧紧握着，“你醒了就好！道基…还疼吗？”

苏清玥感受了一下体内，虽然依旧空乏虚弱，如同被掏空的水池，但那股崩溃瓦解的势头确实被一股精纯的九幽寒气暂时遏制住了，如同在废墟上覆盖了一层坚冰。她微微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陌的白发和左眼周围那些淡淡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银色纹路。

“你…用了…银瞳？”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那残留的时间法则气息。

林陌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目光。那预见到的、她持断剑血染星海的绝望画面，如同最深的梦魇，再次清晰地浮现脑海。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比之前更甚！因为那画面，似乎…随着她此刻的清醒，变得更加真切了！仿佛某种宿命正在加速收拢！

他猛地攥紧她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指骨捏碎，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清玥！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将来看到什么，遇到什么！绝对！绝对不要再做像刚才那样的事！不要离开我身边！不要为我涉险！更不要…不要想着为我牺牲！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