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我跟她说,只是想请她帮忙引荐那两位领导。她也答应了。”
李意浓“嗯”了一声。她能想象出钟晴是怎么跟师母说的,一定又是那种周到又妥帖的语气,把求人办事说得像家常聊天。她佩服钟晴的交际能力,却又隐隐觉得不舒服。好像自己的前途,是靠金钱和关系铺出来的。那些熬夜写的论文,那些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的手术,那些被延长了寿命的患者,都在这张spa卡面前变得轻飘飘。
“怎么了?不高兴了?”钟晴察觉到李医生的异样,捏了捏她的脸颊:“是不是觉得花太多了?”
李意浓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有点闷:“也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她想说“我可以靠自己”,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是活在真空里,医疗体系中那些明里暗里的潜规则,她看得够清楚。
女朋友是褚攸宁时,那个急诊科里唯一的职称名额,绕过了业务能力有目共睹的她,落到了院长的学生头上,理由是“综合考量”。
女朋友变成钟晴后,她就挤掉了财政领导的女婿,得到了胸外科唯一的进修机会,理由是“青年骨干”。
每每想到这些,李意浓就会想到褚攸宁做人工耳蜗手术那天,自己在走廊里讥讽陈畔的那些话:<这个世界或许就是这样吊诡……陈畔和攸宁在伦敦组建了幸福的三口之家,过上了远离红尘的日子,他再也不需要一位擅交际的爱人。而我,却变成了那种需要爱人为我出去交际的人。 >
钟晴坐起身,揉了揉屁宝儿的眉心:“别心疼这点钱。昨天洪鑫佑提过来了7万现金,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睡下了,还没跟你说。办卡的6万是我从这7万里拿的,还剩下1万。”
李医生以前最讨厌听这些,觉得龌龊,可现在……李意浓心里那点清高的坚持,像被水泡过的纸,早就软了下去。
“洪鑫佑这生意……毛利挺高的吧?”李意浓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可不是嘛!”钟晴哼了一声,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重新躺回女朋友腿上:“不然哪来这么多闲钱打点,这7万听着多,估计也就是个零头儿。大头儿八成是落进了傅主任和耗材科口袋里。”
李意浓没再说话,盯着电视发呆。她想起了傅主任手腕上那块劳力士,想起傅主任女儿开的那辆宝马X7……这些东西,靠工资是绝对买不起的。
原来大家都在这规则里活着。傅主任靠地位拿好处,洪鑫佑靠好处换资源,钟晴靠资源为她铺路。而她,是洪鑫佑的资源,并且在争取傅主任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