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她怀中那卷粗糙的《孝经》简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不再是之前那麻木的、无声的滑落,而是伴随着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和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那呜咽声起初低微,继而越来越响,充满了撕心裂肺的、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巨大痛苦和刻骨的思念!她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死死抱住那卷冰冷的《孝经》,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又仿佛要将它揉碎!泪水迅速浸湿了粗糙的竹简,滴落在冰冷的金砖上。
就在这时,殿门处再次传来异响!并非开锁,而是某种沉重的东西被轻轻放在殿门外石板地上的声音。
上官氏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她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凤榻最深的角落,身体瞬间绷紧,恐惧再次攫住了她!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如同地狱之门的殿门,连呼吸都屏住了!
过了许久,门外再无动静。只有深秋的风,呜咽着掠过紧闭的雕花窗棂,发出单调而永恒的“沙沙”声。
恐惧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更深的疲惫和一种病态的好奇。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到榻边,赤脚踩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上,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挪向那扇紧闭的殿门。每走一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挪到门边。她将小小的身体紧紧贴在冰冷厚重的门板上,侧耳倾听。门外一片死寂。她颤抖着,伸出苍白瘦弱的小手,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扇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殿门底部。
门,纹丝不动。铁锁在外面。
她绝望地滑坐在地。就在这时,她的指尖触碰到门缝下方塞进来的、一小叠柔软的织物。
她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惊恐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鼓起勇气,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叠东西从门缝下抽了进来。
是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面料是柔软的上等素色细麻和丝绢,触手温润,显然是新制的。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刺目的色彩,只有简洁的裁剪。最上面,放着一条同样素色的、编织着简单回纹的发带。
这不是皇后规制的华服。这甚至不是她入宫前穿过的、带着精致绣花的贵族少女衣裙。这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常服。如同……如同一个平民家的女孩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