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衣服全扒下来,塞草,做成人样。”他说,“六个,要穿盔戴甲,手里给刀,立在台前。”
“你是说……做假人?”赵五问。
“对。”叶天寒点头,“让他们以为我们人多,还敢站着。”
“可万一他们走近看了呢?”
“那就让他们近看。”叶天寒弯腰捡起那支射来的箭,咔嚓一声折成两截。他把半截箭插进其中一个草人的胸口,另一半埋进土里,只留箭羽朝上,“等他们发现不对,这半支箭就是认尸的凭证。”
赵五怔了怔,忽然明白了:这是在挑衅。
你不是要找叶天寒吗?那你来认认,哪个才是?
他忍不住笑了下,虽然笑得有点僵,但手不抖了。
“我去安排。”他说完就跑开了。
剩下几个兵也陆续动起来。有人割草扎骨架,有人翻找残盾拼凑头盔,还有人特意把草人肩膀歪一歪,模仿伤兵姿态。一个老卒甚至往草人脸上抹了把灰,嘀咕:“长得丑点,才像能活到今天的。”
天快黑时,六具草人已经立在烽燧台前沿,排成半弧形,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远远看去,还真像一队带伤坚守的士兵。
叶天寒坐在旗杆下,手里摩挲着铁链。链条冰凉,但他总觉得它好像比平时沉了一点,像是吸了什么进去。
他抬头看天,云层压得很低,月亮藏在后面,星星也不亮。
“统领。”赵五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稀得照得出人影的米汤,“给陈虎喂点?”
叶天寒接过碗,蹲下身,轻轻撬开陈虎的嘴,一点点灌进去。有几滴洒在他手背上,温的。
“他还醒得过来吗?”赵五问。
“不知道。”叶天寒放下碗,“但他要是想死,就不会伸手去碰弓。”
赵五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老茧,忽然道:“我以前怕死。怕得晚上不敢闭眼,总觉得下一秒就有刀砍进来。可现在……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叶天寒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你在。”赵五苦笑,“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再说了,你连血书都吃了,我还怕个屁。”
叶天寒没笑,但眼角抽了一下。
半夜风起,草人晃了晃,绳索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远处谷口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三声,短促有力。
是集结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