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非常规的镖局争利斗殴。规模太大,死伤太重,那股子你死我活的狠戾劲儿,更像是……军队的死士,或是围剿叛逆的战场!
“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沈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北镇抚司特有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喊杀声。
他身后的缇骑如狼似虎般扑出,刀鞘、铁尺、锁链并用,毫不留情地砸向仍在缠斗的镖师。锦衣卫的介入,以其绝对的专业和冷酷,迅速控制住了场面。还能站着的,被粗暴地按倒在地,铐上锁链。受伤呻吟的,被简单止血后拖到一旁。死去的,则被并排摆放,盖上草席。
火光跳跃,映照着沈炼毫无表情的脸。他没有理会那些被制服的镖师,而是迈步,踏着粘稠的血泊,开始仔细勘察现场。
他的靴底踩在血洼中,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生命的余温上。
他蹲下身,掀开一具尸身上的草席。死者是长风镖局的镖师,致命伤在胸口,创口极深,边缘整齐,绝非寻常刀剑所致,倒像是……军用破甲锥或是特制的三棱刺留下的痕迹。江湖械斗,怎会用上这等凶器?
他走到一处墙根,那里倒毙着两人,似是搏斗中同归于尽。但沈炼注意到,其中一人的手腕被利刃斩断,断手飞落在几步之外,仍紧紧握着一柄腰刀。而另一人,喉管被割开。沈炼用刀尖轻轻拨开断手镖师的衣襟,其内衬心脏位置,有一个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孔,周围只有一点点洇开的血迹。这是……吹箭?毒针? 真正的杀招,阴险而精准,绝非乱战中所为。
他目光扫过那些被缴获的兵刃。除了常规的刀剑,竟还有强弩!虽然已被拆解,但弩机上的制式编号被仓促磨去,残留的痕迹却逃不过沈炼的眼睛。私藏军弩,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区区镖局争镖,何至于此?!
沈炼的心缓缓下沉。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夹杂着血沫的呻吟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在一堆破碎的镖车残骸旁,振威镖局的总镖头刘威,背靠着一个裂开的木箱,奄奄一息。他胸前一道可怕的伤口几乎将他劈开,气息如同破风箱般艰难抽动。
沈炼快步上前,蹲下身。刘威曾是军中好手,退役后创办振威镖局,为人豪爽义气,在京城地面上颇有名声。此刻,这位铁打的汉子却面如金纸,眼神涣散。
“刘总镖头!”沈炼低喝一声,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刘威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沈炼那身飞鱼服上,似乎认出他的身份,涣散的瞳孔里猛地迸发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绝望,是不甘,是愤怒,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