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世界——喧闹的街道、飞驰的汽车、高耸的大厦、身边生着闷气的小梅,甚至包括他手中那刚刚撕下的、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的纸片——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模糊,像被打翻的颜料盘,色彩混杂旋转!
“阿祖!阿祖!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耳畔传来小梅急切又带着哭腔的呼喊,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他脑海里直接响起。
鹿彦祖的注意力却完全被手中那片正在失去实感的东西吸引,他拼命想聚焦视线,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可越是努力,眼前的景象就扭曲得越厉害,那纸片上的字迹或图案也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动不清。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或者说是那股扭曲的力量达到顶峰时,他猛地一个激灵,周遭的喧嚣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阴凉的感觉,还有潺潺的水流声。
等他视线终于恢复清晰,骇然发现,自己哪里还在什么车水马龙的城市路边?他回到了溶洞之中!
而手中,赫然捏着一张小小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此刻正缓缓失去光泽。
狐媚子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担忧:“公子!你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突然从入定中醒来后就发呆,怎么叫你都没反应!对了,手上这符纸是何物?”
鹿彦祖看着手中的符纸,又看看这熟悉的溶洞,最后看向惊魂未定的狐媚子,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东莞、叔叔婶婶、面试、新生娱乐……那一切,难道又是心魔?而这符纸,就是醒来关键?
“是心魔……又是心魔!”鹿彦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这次更厉害了,它竟然编织了一个……一个几乎完美的世界。”他将符纸举到眼前,指尖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温热,“是这东西……在我心口发烫,我才察觉不对劲,撕下它,才破了那幻境。”
狐媚子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符纸,秀眉微蹙:“好精纯的符箓……竟能贴附于灵体而不察,直至关键时刻才发动警示?公子,你何时得了这等护身宝物?”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而且,这符纸上的灵力波动……似乎与你自身气息隐隐相合,倒像是为你量身定做,或是经你长期温养一般。”
鹿彦祖闻言先是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就在狐媚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时,他猛地抬起了头,眼中爆发出豁然开朗的光彩,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等等!我想起来了!是格格!是格格特地给我画的符箓!”
他猛地抓住关键,语速急促地解释起来:“那天光头师兄妹离开之前,不是在堂屋留下了一封信吗?信里除了交代我帮忙修缮老宅之外,还特地提到,格格师妹特意为我绘制了这张灵符,嘱咐我一定要随身携带,说是在危急时刻能够保命,足以抵挡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我当时只当是寻常的护身符,随手收好就忘了这回事……谁曾想,这张符箓竟在我沉沦心魔之时自行激发,将我硬生生从幻境中拉了回来!”
他语气一顿,声音渐低,却满是感慨:“那位光头师兄,自始至终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曾知晓。他看似随性不拘,却心思细腻,名义上是让我修缮老宅,实则是给了我一个台阶,一个容身之处。而格格师妹更是心地纯善,一笔一画为我画下这救命的符箓……我欠他们二人的,又何止是一份人情……”
狐媚子听着鹿彦祖的叙述,那双妩媚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妖族特有的疏离与感慨:“在妾身这等妖族眼中,你们人族修士,多数是狡猾善变、嗜杀之辈。但凡被他们发现修为稍浅的妖族,抽魂炼魄、榨取精血、夺取内丹,皆是寻常之事,视我等为修炼资粮。”她话语微顿,随即语气略转,“不过……他们对同族凡人,倒似乎多有庇护之心。当然,人族中也不乏以凡人血肉精魄修炼邪法的败类,但据妾身所知,你们所谓的正道修士,对这类邪修亦是杀之而后快,毫不容情。”
言罢,她目光重新落回鹿彦祖手中的符箓上,眼中流露出纯粹的惊叹:“公子,你这运道,当真了得!能在微末之时便得遇如此善缘,获赠这般灵符,更关键的是,它竟能在你接连陷入心魔时自行护主,这已不仅仅是符箓之能,更蕴含着一份难得的因果庇佑。”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这份救命之恩,牵连因果甚大。他日若有机缘,公子定要寻得那对师兄妹,好好偿还了这份恩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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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彦祖郑重点头,目光坚毅:“那是自然。此等救命恩情,如同再造,我鹿彦祖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他动作轻柔而郑重,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将那张已然光华内敛、符纹略显黯淡的黄色符纸,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在最靠近心口的位置。妥善收好这救命的符箓后,他话锋一转,开始梳理自身状况。
“晚晚,我仔细体悟了这两次服用朱果的差异。”他沉吟道,“第一颗,其效狂暴,主要在于洗经伐髓,涤荡我体内沉疴,初步孕育出灵根之象,但也因此引动了最初的心魔,凶险异常。而这第二颗……”他略微停顿,仔细感受着身体每一丝变化,“药力似乎不再侧重于改造肉身根基,我能清晰感觉到,那股炽热的暖流更多地是汇入了我的丹田气海。如今,除了感觉身体比以往更加轻盈灵动,五感也敏锐了不少之外,最显着的变化是,即使不刻意去感受,也能清晰地察觉到周围天地间那无处不在灵气!”
他眼中闪烁着确信的光芒,总结道:“所以,若我所料不差,经过这两枚朱果的先后催发,我丹田之中那原本只是雏形的灵根,十之八九已然彻底稳固下来了!
狐媚子闻言,俏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公子分析得条理清晰,与妾身所猜大致不差。”随即,她那双妩媚的狐狸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困惑与好奇,“不过,公子,有件事极为奇特,晚晚不得不言。”
她微微前倾身子,压低了些声音:“在晚晚所知里,寻常凡人,无论其是否身具灵根,哪怕是未觉醒的隐性灵根,在高阶修士的神识探查之下,大多如同掌中观纹,灵光隐现与否,总能看出一二分端倪。可公子你的身体……却是个极大的例外!”
她回想起之前的探查,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仅凭神识远远扫过,或者浅层探查,公子你展现出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毫无灵根。毫无修为痕迹的凡胎肉体!若非将自身一缕精纯妖力直接渡入公子体内经脉根源处细细感应,也绝难发现那正在孕育的灵根之光。”
她特别强调了一点诡异之处:“而且,更奇怪的是,只要公子你心念稍动,存有一丝抗拒之意,未能完全放开心神防御,那么妾身的探查之力便如同泥牛入海,被一种无形壁垒隔绝或扭曲,最终反馈回来的,依旧是一个毫无异常的凡人景象。此等能天然规避,甚至扭曲神识探查的体质,妾身修行数百载,闻所未闻,着实太奇怪了。”
鹿彦祖听着狐媚子的描述,眉头也渐渐锁紧。他自己也对此毫无头绪。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难道……是因为我是穿越者,所以这方天地的一些固有规则或者说探查法门,在我身上会大打折扣,或者产生某种奇特的误判?”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震,但随即便感到一阵无力。这仅仅是猜测,毫无证据可言。更何况,以他如今刚刚踏入修行门槛的浅薄见识,去深究这等连狐媚子都觉得诡异的问题,无异于盲人摸象,徒劳无功。
“罢了,多想无益。”他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个暂时无解的谜团从脑海中甩出去。眼下,还有更迫切的事情需要确认。他不再纠结,伸出手臂,将手腕显露出来,对狐媚子道:“晚晚,烦请再帮我探查一次,确认灵根是否真正稳固。”
狐媚子会意,不再追问那体质之谜。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晕,轻轻搭在鹿彦祖腕部的经脉之上,闭目凝神,仔细感应起来。这一次,她的妖力更加柔和,如同涓涓细流,沿着经脉向丹田深处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