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彦祖正无聊地拨弄着地上的砂石,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一滞。
他猛地抬头,只见阵法光幕剧烈波动,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四面八方的灵气被疯狂抽吸,如同决堤洪流般涌入阵内,速度骇人。就连水潭表面都逸散出点点灵光,被强行扯向漩涡中心。
阵内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旋涡底部狐媚子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中若隐若现。
“这么猛?!”鹿彦祖看得咋舌,下意识又退开两步。这筑基的动静,远比他想象中要狂暴得多。他紧紧盯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灵气旋涡,心头震撼。
就在鹿彦祖为这狂暴的灵气吸纳速度感到震惊时,异变再起!
那笼罩着狐媚子的简易阵法光幕,原本就在剧烈波动,此刻似乎终于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声响,那扭曲的光幕应声炸开,化作漫天流萤般的光点,瞬间就被更加狂暴的灵气乱流撕扯、湮灭!
阵法,破了!
失去了阵法的束缚与保护,内部的景象彻底暴露出来。盘坐中央的狐媚子周身气息如同火山喷发前的熔岩,剧烈翻腾、节节攀升!她身前那个盛放着朱果的玉盒,“砰”地一声自动弹开,盒内那枚原本饱满莹润的朱果,竟承受不住这股骤然提升的威压和灵气的牵引,猛地炸裂开来!
没有果肉汁水四溅,那朱果直接化作了一蓬极其浓郁、散发着惊人能量波动的血色雾气!这血色雾气如有生命般,瞬间就被卷入了狐媚子头顶那巨大的灵气旋涡之中,将原本无色透明的灵气旋涡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红!
“轰——!”
更加狂暴的气浪以狐媚子为中心,轰然向四周扩散!砂石之地瞬间飞沙走石,无数石块、土块被轻易掀起,如同被无形巨手抛飞!
鹿彦祖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迎面撞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他甚至看到几块拳头大的石头贴着他的头皮飞过!
“不好!”他心头警铃大作,这要是被卷进去或者被乱石砸中,不死也得脱层皮!几乎是想也不想,他心念急转——“闪现!”
唰!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刹那,已然出现在了二十丈开外的一处相对高大的岩石后方。距离拉开,他这才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去。
只见以狐媚子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已是一片混沌!灵气混合着那妖异的血色雾气,在她头顶一丈高处,形成了一个肉眼清晰可见的、巨大无比的漏斗状旋涡!旋涡疯狂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和物质。
砂石地被彻底犁了一遍,更多的碎石被卷上天,如同暴雨般砸向四周。旁边的水潭被飞石击中,激起无数浪花,水面剧烈荡漾。而那些半人高的、散发着各色荧光的蘑菇更是倒了大霉,在狂暴的气浪和飞石的打击下,菌盖被轻易击碎,菌柱被折断,荧光迅速熄灭,残骸被卷入气流,如同风中残絮!
鹿彦祖扒着岩石边缘,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我尼玛……筑基入金丹?!这动静也太他娘的刺激了!”
那如同天灾般的灵气风暴,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才终于渐渐显出疲态,呼啸声减弱,漫天飞舞的沙石也如同失去了力量支撑,簌簌落下。
鹿彦祖小心翼翼地从那块作为掩体的巨石后探出头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以狐媚子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可谓是一片狼藉,与之前判若两地。原本覆盖着的厚厚砂石层被彻底掀飞、卷走,露出下方一块巨大而光滑的、仿佛被精心打磨过的黑色岩石基底。那些半人高的发光蘑菇,靠近中心的早已化为齑粉,稍远一些的也只剩下光秃秃的、布满裂纹和缺口的半截菌柄,顽强地立着,原本散发的荧光彻底熄灭,如同烧焦的木桩。
而最让鹿彦祖心脏抽搐的是,这块裸露的巨大岩石上,竟然纵横交错地镶嵌着数条色彩各异、粗细不一的矿脉!这些矿脉原本应该蕴藏着灵石,此刻却大多灵气尽失,化作了灰白色的岩石粉末,只有零星几点镶嵌在矿脉边缘、或者埋藏较深的灵石,还勉强保持着晶体的形态,但也是布满了裂纹,灵气暗淡,与普通石头相差无几,显然是刚才那狂暴的灵气漩涡,在瞬间抽干了它们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灵气精华。
“暴殄天物啊!!”鹿彦祖捶胸顿足,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这才明白,为何此地灵气相对浓郁,原来这看似普通的砂石地之下,竟隐藏着一条小型的灵矿脉!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发现和开采,就被狐媚子这次突破给生生吸废了!
他的目光越过这片狼藉,投向风暴的中心。
狐媚子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静静地悬浮在离那光滑岩床尺许的空中。之前那搅动风云、令人心悸的骇人气势已然彻底收敛,如同狂潮退去,涓滴不剩地纳入了体内。从二十丈外看去,她的身影显得有些渺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和谐感,仿佛本就该存在于那片被风暴洗礼过的狼藉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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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周身再无丝毫灵光或波动逸散,安静得如同与这片新生的、裸露的岩石地面化为了一体。距离太远,鹿彦祖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具体神情,只能勉强辨认出她依旧维持着盘坐闭目的姿态,没有任何动作,也感知不到任何外放的气息。
“这……算是结束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鹿彦祖心里直犯嘀咕,眉头微皱。成功后的稳固?还是……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岔子,陷入了某种沉寂?
这种绝对的安静,在经历了方才那毁天灭地般的风暴后,反而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鹿彦祖生怕自己冒然靠近会干扰到狐媚子,尽管那边已经三天毫无动静,他还是强忍着好奇与担忧,选择留在远离中心区域的河边活动。
这三天,他几乎把周边能探索的地方又用更细致的方式翻了个底朝天。
瀑布后面?他咬着牙顶着水流冲击力挤进去摸索过,岩壁坚实,除了湿滑的青苔什么都没有。
数丈深的河底?他憋着气反复下潜,目光所及,只有平坦的泥沙、被水流冲刷得圆滑的巨石、以及稀疏矮小的水草,鱼虾倒是不少,但毫无异常。
河岸两侧?更是被他用长剑当成了犁耙,东挖一道沟,西翻一片土,原本还算自然的河岸线变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仿佛被什么巨兽蹂躏过。
然而,一无所获。
到了第四天,鹿彦祖彻底“摆烂”了。
那柄陪着他开疆拓土的长剑被随手扔在一边,剑身上还沾着泥点。两只靴子也分了家,一只歪在碎石堆旁,另一只不知怎的甩到了几尺外的浅水里,他也懒得去捡。
他就这么光着脚,坐在河床边一块被水流冲刷得较为平坦的大石头上,双脚漫无意识地浸泡在清凉的河水中,任由小小的银色鱼儿好奇地触碰他的脚趾。人向后仰躺下去,后脑勺枕着冰冷的石头,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数十丈高处那幽暗、亘古不变的穹顶,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草根,无味地嚼着。
周围是他制造出的狼藉,身边是静静流淌的河水,远处是依旧沉寂如雕塑的狐媚子。
极致的无聊感仿佛要被这地底世界同化吞噬,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甚至开始怀疑,狐媚子是不是打算就这么坐到天荒地老?
“唉……”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奈和倦怠的叹息,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轻轻回荡,旋即又被更大的水流声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