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膝盖陷在泥里,短剑拄地,剑尖微微颤动。她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吸一口气,肋骨就抽搐一次。她的右手还握着剑柄,掌心被血和汗浸得发滑,指节僵硬得几乎掰不开。
新债主站在三步外,靴子踩着一块焦黑的木板。他没有再动,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艾琳脸上,从她裂开的嘴唇扫到额角的血痕,最后停在她的眼睛上。
她没有躲。
风卷起灰烬,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又落下。
新债主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不高,却压过了远处海浪的拍击。
艾琳喉咙干涩,吞咽时像有砂纸刮过。她抬起下巴,声音沙哑但清晰:“艾琳·布莱克。”
新债主没反应。他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片刻后,他说:“我记住你了。”
艾琳没点头,也没回应。她只是稍稍垂下视线,又抬起来,依旧直视着他。这个动作既不是顺从,也不是挑衅,而是一种静止的对等。
新债主转身,朝残骸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他背对着她,说:“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出去?”
这句话不是问艾琳,而是对所有人说的。
守卫从船体深处陆续走出,手里握着长矛和短棍。他们围成半圈,将农奴们逼向中央。亚瑟仍拄着断桨,老妇抱着孩子缩在货箱后,其他人一个接一个放下武器,被押往临时围栏。
艾琳没动。
新债主回身,指向她:“她,可以走动。”
守卫迟疑了一下。
“这是我对勇者的赏赐。”他说完,不再看艾琳,径直走向一堆倒塌的桅杆残骸。两名亲信搬来一只木箱,他坐下,接过一瓶烈酒,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一名守卫走到艾琳面前,盯着她手中的短剑。
艾琳慢慢松开手指,让剑尖从泥中抬起,却没有松手。她站直身体,右腿支撑着全身重量,左脚轻轻挪动半步,调整姿势。她的肩胛骨还在渗血,布条已被染透,但她没有去碰。
守卫犹豫着退后一步。
她迈步向前,步伐缓慢但稳定。每走一步,背部的伤口就像被铁钩撕开一层皮肉。她走过倒伏的帆索,跨过断裂的船板,经过被押走的农奴身边时,没有人说话,但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