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艾琳抬手挡了挡风。她站在侧屋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彼得刚才说东谷的代表有急事要见她,但她现在不想听消息,只想再看一眼外面。
她转身走下台阶,沿着土路往东边去。夜里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湿着,脚踩上去留下浅浅的印子。她路过那片新开的地,泥土翻得还不深,犁沟歪歪扭扭,像是老人颤抖的手划出来的。几个老农蹲在田头抽烟,没人说话。远处校场的灰烬已经被扫干净,只剩下一圈焦黑的石头围在那里。
她站住,望着西面那片荒坡。草长得很高,风吹过来时一片晃动。那边的地三年没动过,野兔在里头打洞,蛇也多。可要是能把那块地开出来,多种三十亩小麦,村子就能多存半年的粮。
她忽然觉得累。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的。昨晚她说“耕者有其田”,大家喊口号,声音响得连山都震了。可今天早上,妇女们还是排着队领定量的黑麦饼,孩子啃得慢,怕一口吃太大。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坐在沟边,把饼掰成两半,一半藏进衣兜。她知道那是留着给弟弟的。
艾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有昨天写木牌编号时蹭到的灰。那时候她以为只要把人安顿下来就行,只要有了共议机制,有了通信网,一切就会好起来。可现在她明白了,制度能管事,管不了饿。
她回到议事厅东侧的小屋时天刚亮。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条长凳、一个旧柜子。墙上挂着地图,是她亲手画的。她走到桌前坐下,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的小木册。封皮已经磨破了,边角翘了起来。
她翻开一页空白纸,提笔写:“我们不能再只想着怎么活下来……得想想,怎么活得长久。”
写完这句话,她停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搬东西,大概是村民在整理仓库。她没抬头,继续写:“目标:首年增产粮食百分之二十。第一步:开垦西侧荒地。”
这时一个年轻村民走进来,手里拿着口粮登记簿。“艾琳,今天的配给名单好了,你要看吗?”
她点头。“放桌上吧。”
那人放下本子,没走。“你刚才在外面站了很久,是在想地的事?”
“嗯。”
“西边那片坡不好开。”他说,“石头多,犁头容易坏。而且那边离林子太近,晚上常有野猪出没。”
“我知道。”
“要是真要开,得组织人手,还得修一道矮墙防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