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龙旗再扬

积蓄了太久的情绪轰然爆发!每一个士兵的眼睛都瞬间赤红!那些倒毙在城下的同袍,那些被掳掠杀戮的亲人,那些在铁蹄下呻吟的故土……所有的血泪,所有的屈辱,在这一刻化作了焚天的怒火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天佑大晟!陛下神威!” 郭崇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刀锋狠狠劈向前方,“云州!就在眼前!随本将——”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郭崇韬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如同惊雷炸响:

“踏平狄狗!光复云州——!!!”

“杀——!!!”

“光复云州——!!!”

“大晟——万胜——!!!”

如同压抑了万年的地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数万云州健儿,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挣脱了束缚的复仇凶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铁蹄踏碎霜冻的大地,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刀枪的寒芒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海洋!步兵怒吼着,扛着简陋却坚固的云梯,如同汹涌的潮水,朝着那残破的城墙猛扑而去!憋屈了太久!等待了太久!这一刻,他们要用狄寇的鲜血,洗刷城墙上每一道耻辱的刻痕!要用自己的生命,将那面该死的狼旗扯下,重新插上大晟的龙旗!

城墙上,留守的狄兵早已被那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和遮天蔽日的烟尘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人数本就稀少,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看着那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复仇狂潮,看着那无数双赤红如血、燃烧着刻骨仇恨的眼睛,抵抗的意志瞬间崩溃!

“汉人……汉人疯了!”

“跑啊——!”

零星的箭矢软弱无力地射出,瞬间被狂潮淹没。简陋的寨门在几颗火油弹的轰击下轰然倒塌!复仇的浪潮毫无阻滞地涌入了云州城!

巷战?不!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场愤怒的宣泄!是一场迟来的审判!

“杀狄狗!为乡亲们报仇!”

“夺回家园!杀——!”

震天的喊杀声在云州城每一条街巷、每一处废墟中响起!憋屈了太久的云州子弟兵,此刻化身为最凶悍的复仇之神!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断壁残垣!狄兵仓促组织的抵抗如同脆弱的薄冰,在愤怒的狂潮面前瞬间粉碎!刀光剑影,血浪翻腾!每一处狄兵曾经耀武扬威的地方,都成了他们葬身的坟场!

一面残破的、染血的狼旗,被一名年轻的云州士兵狠狠从最高的望楼扯下!他脸上沾满了血污和烟灰,眼中泪水与怒火交织,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面象征着屈辱的旗帜狠狠踩在脚下,疯狂地践踏!然后,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面折叠得整整齐齐、虽然陈旧却依旧鲜亮的——赤金龙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故土的气息和复仇的快意一同吸入肺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面龙旗高高举起,奋力插在了望楼之巅!

呼啦啦——!

大晟的龙旗,在云州城头,在无数双饱含热泪、激动得浑身颤抖的目光注视下,迎着凛冽的朔风,傲然飘扬!那抹鲜艳的赤金,刺破了笼罩城池太久的阴霾,如同初升的朝阳,宣告着故土的归来!

“云州——光复了——!!!”

声嘶力竭的狂吼,带着无尽的激动与宣泄,响彻云霄!

几乎在同一时刻!

朔风城头,一面崭新的龙旗刺破硝烟,迎风招展!

龙脊关隘,久违的龙旗在险峻的关楼上猎猎作响!

一座座沦陷的边城、关隘、堡寨……如同被点燃的烽火,一面面赤金的龙旗在极短的时间内,如同燎原的星火,在北境广袤而伤痕累累的大地上,次第亮起!迎风怒放!

龙旗再扬!失地重光!

黑石谷。

厮杀声已渐渐微弱,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喘息。燃烧的粮垛腾起滚滚浓烟,遮蔽了初升的朝阳,将谷内染成一片昏红。八百龙骧铁骑,如同被群狼撕咬得遍体鳞伤的猛虎,依旧死死扼守着谷地深处一片相对狭窄的高地。圆阵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依托着燃烧的辎重车和散乱的巨石,组成的一道道零星的、浴血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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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在阵线前方,有狄兵的,更多是龙骧营将士的。鲜血浸透了冻土,在低温下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散发出浓烈刺鼻的铁锈味。战马的悲鸣声不时响起,受伤的士卒咬着牙,用布条勒紧流血的伤口,眼神依旧凶狠地盯着下方如同潮水般退去、却又在不远处重新集结的狄兵。

萧景琰背靠着一辆燃烧过半、冒着浓烟的粮车残骸,剧烈地喘息着。身上的玄甲布满了刀痕箭孔,墨色大氅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泥泞。承影剑拄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药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是比之前更加汹涌百倍的虚弱、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下烧红的刀片,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视野的边缘不断被黑暗蚕食,耳边的厮杀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唯有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死亡的鼓点,敲击在耳膜上。

他强撑着,染血的目光望向北方王庭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在浓烟的遮蔽下已看不真切,但他知道,渊墨成功了!惊雷已炸响!他更知道,此刻,周振武的怒涛,郭崇韬的狂潮,必然已经席卷了整个北境失地!一面面龙旗,定然正在沦陷的城池上重新升起!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欣慰,如同寒夜中的烛火,在他冰冷的心头燃起。

值了……这一切……都值了……

“陛下!” 赵冲巨大的身躯如同血染的铁塔,踉跄着扑到萧景琰身边,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甲叶破碎,半边脸被血污覆盖,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狄狗的攻势……缓了!他们……他们在集结!好像在等什么!”

萧景琰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透过浓烟,望向谷口方向。果然,原本如同疯狗般持续猛扑的狄兵,此刻竟然后撤了一段距离,在谷口外重新列阵。那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森林般的矛戟,在昏红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一种令人心悸的、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取代了之前的疯狂喧嚣,沉甸甸地压在了残存的龙骧营将士心头。

“他们……在等……” 萧景琰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疲惫不堪的心脏。颉利……那个如同草原孤狼般狡诈而冷酷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被调动?王庭的烽火,黑石谷的激战……这一切,是否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抽调主力回援王庭……难道仅仅是为了扑灭那场“惊雷”?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刺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不行!必须立刻撤退!趁着狄兵攻势暂缓,趁着还有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