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气氛微妙。

大皇子朱承泽身姿挺拔,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与身旁的几位心腹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丞相林如海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入定的老僧。他们都在等,等那个叫张正的“屠夫”回来,给远在景昌的六皇子,递上最后一柄夺命的利刃。

今日的早朝,注定是一场好戏。

“宣——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正,觐见!”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殿内的宁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门。朱承泽的笑意更深了,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张正义正词严、罗列罪状的模样。

然而,当张正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满朝文武,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还是那个威严刻板、一丝不苟的铁面御史?

只见张正官袍上满是褶皱和泥渍,头冠歪斜,发髻散乱,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步履蹒跚,眼神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悲戚。若不是他身上那件辨识度极高的绯色官服,众人几乎要以为这是从哪个乱葬岗里爬出来的难民。

他不是去查案问罪的吗?怎么搞得跟去逃荒一样?

朱承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悄然升起。

张正踉踉跄跄地走到大殿中央,未及行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怀中还死死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陛下!”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臣……臣有罪!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朱乾曜,眉头紧锁,将一份奏折递给身旁的太监:“呈上来。”

奏折很快被送到御案之上。朱乾曜展开奏折,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大变。

“混账!”

他猛地一拍龙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金銮殿都为之一颤。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着下方群臣,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痛心。

“好!好一个国之栋梁!好一个社稷之臣!这就是你们呈上来的弹劾?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屠戮士族,意图谋反’?!”

皇帝的雷霆之怒,让殿内所有人噤若寒蝉。大皇子一党更是面色发白,完全搞不清状况。

“传阅!”朱乾曜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让众卿家都好好看看!看看我泰昌的封疆之地,看看我那苦命的孩儿,都经历了些什么!”

太监连忙捡起奏折,从首辅张秉正开始,一一传阅。

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每经过一人的手,殿内就多一张惊骇欲绝的脸。奏折从前面传到后面,官员们的脸色也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震惊,再到最后,那些联名弹劾朱平安的官员,个个面如土灰,冷汗浸湿了朝服,两股战战,几欲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