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百官肃立,气氛庄重得近乎凝固。

卯时已过,早朝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议题枯燥而繁琐,不少官员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就在户部尚书汇报完秋粮入库的数目,殿内陷入短暂沉寂时,一个身影从文官队列中毅然走出。

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正。

他手捧一封信,步履沉稳,在殿中站定,躬身行礼。

“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朱乾曜抬了抬眼皮,并未在意。张正这老头,三天两头就有本奏,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参奏那个,已是常态。

“讲。”

“陛下,昨夜以来,京中忽起流言,言及已故瑞王殿下。”张正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此言一出,原本昏昏欲睡的官员们瞬间清醒,无数道各异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张正。

大皇子朱承泽的眉头当即一蹙。

张正无视了周围的反应,继续说道:“流言称,瑞王殿下魂归京城,或见其仪仗行于山野,或闻其哭声响于宫闱。此事荒诞不经,然愈演愈烈,已在城中造成恐慌。臣昨夜收到匿名血书一封,言‘瑞王冤魂,夜探皇城’。

流言可畏,动摇国本!为安民心,为正视听,更为了告慰瑞王殿下在天之灵,臣恳请陛下,彻查瑞王遇袭一案真相,将幕后真凶昭告天下,以正国法,以慰亡魂!”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每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谁都没想到,张正这个老顽固,竟敢将市井鬼话,捅到这朝堂之上!

“放肆!”

一声怒喝打破了沉寂。

大皇子朱承泽猛地出列,怒指张正:“张正!你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朝廷重臣,竟听信此等荒谬绝伦的妖言,在此蛊惑人心,扰乱朝纲!你是何居心?”

他一副义愤填膺、痛心疾首的模样:“六弟不幸遇难,父皇悲痛,天下皆知!你此刻旧事重提,是嫌父皇不够伤心,还是想借一个死去的弟弟,来攻奸本王?”

这番话,既是驳斥,也是警告。

紧接着,二皇子朱承煊也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大哥息怒,张大人也是心系江山社稷。不过……”他话锋一转,对着龙椅方向躬身,“父皇,儿臣以为,流言虽假,但对皇家声誉确有损伤。当务之急,应立刻派人安抚百姓,严惩那些造谣生事之人,尽快平息此事,切不可让事态扩大。”

他这番话听起来温和中正,却巧妙地将重点从“彻查真相”转移到了“平息流言”上。

四皇子朱承岳依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擦拭着腰间佩刀的刀柄,他的动作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龙椅上,朱乾曜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混账东西!”

他抓起桌案上的奏折,狠狠地砸向张正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