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门缓缓合拢,将门外的喧嚣与惊愕彻底隔绝。那道朱红色的门,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划分开了两个世界。门外,是鸿煊使团众人僵硬的面孔和压抑的呼吸;门内,则是属于朱平安的,井然有序的掌控。
鸿煊的骑兵们面面相觑,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他们是北境草原上的狼,习惯了用獠牙和利爪说话,何曾像今天这样,被人堵在门口,进退不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送客人们去驿馆。”
狄仁杰的声音适时响起,不带丝毫情绪。锦衣卫校尉们上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却像是在看一群已经打包好的货物。
那名侍女,此刻终于从那股极致的羞辱中回过神来。她胸口剧烈起伏,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她想发作,想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想让这些南朝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她不敢。
朱平安那最后冰冷的眼神,像一盆雪水,浇熄了她所有的火焰,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她第一次意识到,在这片不属于她的土地上,“公主”这个身份,或许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好用。
“走!”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身扶住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假公主,钻回了车辇。那动作,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将对方当成了一个支撑自己不倒下的拐杖。
车轮滚动,使团队伍在锦衣卫的“护送”下,朝着驿馆的方向行去。周围的百姓们,看着鸿煊使团那蔫头耷脑的模样,交头接耳,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快意。
“看见没?刚才那小丫头多横啊,现在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还是咱们王爷厉害!这叫什么?这就叫……王霸之气!”
“可不是嘛!在咱们景昌的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卧着!”
这些议论声不大,却像针一样,透过车帘的缝隙,扎进赵清晏的耳朵里。她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声响。
驿馆到了。
说是驿馆,其实就是一座三进的大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陈设也一应俱全,但仅此而已。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奇珍异宝,一切都透着一股朴素到近乎简陋的实用主义风格。这与赵清晏想象中,南朝皇子府邸应有的奢靡景象,判若云泥。
“公主殿下,请。”一名驿馆的管事恭敬地引路,却对她这个“贴身侍女”视若无睹。
赵清晏忍着怒气,扶着假公主进了主院正房。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视线,那名假公主,她的贴身侍女小翠,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公主……公主……他……他是不是知道了……”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闭嘴!”赵清晏厉声呵斥,声音却也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
她环视着这间陈设简单的房间,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她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青瓷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房间里回荡。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母狮,“他凭什么这么对我?一个偏居一隅的落魄皇子,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