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的等待,让龙渊关校场的气氛凝固如铁。风雪不知何时已停,铅灰色的天幕下,偌大的校场被围得水泄不通,比先前演武时多了数倍的人。关内但凡有些地位的军官,甚至一些消息灵通的士卒,都想亲眼目睹这场决定“阵风”命运的赌战。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起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入场口和点将台之间来回逡巡。
李崇早已回到点将台,脸色恢复了冷峻,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胜券在握的阴鸷。他派出的,是他麾下真正的精锐,一支由百战老卒组成的“锐士营”百人队。这些老兵个个手上都沾满了狼骑的血,精通合击之术,尤其擅长结阵而战,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之一。他绝不相信,夏明朗那支仓促成军、装备破烂的“阵风”,能在正面实战中胜过他的锐士营。
“时辰到!双方入场!”传令官的声音划破紧张的空气。
校场东西两个入口,同时有队伍开出。
东面,李崇派出的锐士营百人队,清一色的精铁锁子甲,外罩边军制式皮袄,头盔下的面容冷硬如石。他们手持制式长枪或厚背战刀,腰挎强弓劲弩,步伐整齐划一,行动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剽悍气息。一出场,便引来了边军阵营的一片喝彩与助威声。他们迅速在校场东侧列成一个标准的、厚重严谨的“龟甲阵”,盾牌在前,长枪如林从盾隙探出,弓弩手隐于阵中,如同一只蜷缩起来、却浑身是刺的铁刺猬,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防御力与反击潜力。
而西面,“阵风”选出的百人,在赵铁山的率领下,沉默入场。与对方相比,他们的装备寒酸得可怜,衣甲残破,兵器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人使用的是从狼骑那里缴获的弯刀。他们并未结成任何常见的紧密阵型,而是以五到七人为一小队,松散地散布开来,队形看似杂乱无章,如同随意洒落的豆子。
这种散乱的阵型,立刻引来了边军阵营的一片嘘声和嘲笑。
“就这?散兵游勇也敢上台?”
“看来是破罐子破摔了!”
“李将军的锐士营,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碾碎!”
点将台上的李崇,嘴角也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果然是不懂战阵的乌合之众!
然而,一些真正有眼力的老将,如之前那位轻咦的老将,此刻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注意到,那些“阵风”士卒虽然站位松散,但每个小队内部成员之间的距离、朝向,都隐隐遵循着某种规律,而且所有小队看似分散,却将整个校场西侧的空间隐隐笼罩,彼此间气机隐隐相连。这绝非胡乱站位!
夏明朗并未入场,他依旧站在场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场内。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整个校场的细微变化,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演练,开始!”
随着传令官一声令下,校场内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东侧的锐士营龟甲阵,并未立刻发动进攻,而是保持着严密的阵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缓缓向西侧推进。步伐沉重,甲胄铿锵,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这是标准的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战法,逼对方先动,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