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的黄昏,如期而至。
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残光透过盘蛇谷上方的狭窄天空,吝啬地洒下些许余晖,却驱不散谷内愈发沉重的暮气。谷口那杆悬挂着秃牙首级的旗杆,在血色夕阳下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如同某种不祥的标记。
谷内的气氛,比前几日更加凝滞。
十日了。
从他们依仗地势,以寡敌众,死死钉在这盘蛇谷开始,到今天,整整十日。这十日,他们顶住了狼骑先锋的猛攻,全歼了秃牙部,又在这铁桶般的围困中,熬过了赤兀主力无休止的骚扰和试探。每一个“阵风”士卒,都仿佛被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对夏明朗的信赖,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垮掉。
然而,那约定中的,来自龙渊关主力的合围信号,始终未曾出现。
关外,除了狼骑连绵的营帐和巡弋的游骑,空无一物。地平线的那一端,属于大夏王朝的疆域,沉默得令人心寒。
赵铁山一脚踢开脚边一块碎石,碎石滚落,发出空洞的响声。他烦躁地抓了抓如同乱草般的头发,望向西边那片空荡荡的戈壁,铜铃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焦灼。
“十天了!徐帅说的十天阻敌,我们做到了!可他娘的关内的人呢?影子都没看到一个!”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俺看徐锐那老家伙,就是把咱们当弃子了!让咱们在这和狼崽子拼命,他们好在关内高枕无忧!”
他的话,像是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激起了周围不少军官心底压抑已久的涟漪。王栓子抿着干裂的嘴唇,眼神闪烁;石柱擦拭弓弩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露出茫然;就连一向沉稳的徐陵,眉头也紧紧锁在一起,望着龙渊关的方向,默然不语。
一种被背叛、被抛弃的绝望情绪,如同瘟疫般在疲惫的士卒中间悄然蔓延。他们在这里浴血奋战,为了给关内主力创造合围歼敌的机会,几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可最终等来的,却是无情的沉默。这种沉默,比狼骑的刀箭更让人心冷。
“将军,”赵铁山转向一直沉默伫立在崖边,眺望远方的夏明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咱们……是不是真的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