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隼的爪钩松开时,信封并未落地。陈墨伸手接住,火漆印上的裂痕正对掌心,像一道干涸的血口。他未看内容,只将信封塞入袖囊,转身走向盐场账房。天光初透,晒盐台边缘的卤水尚未蒸发,泛着铁灰色的光。
柳如烟已在案前候了半个时辰。三本账册摊开,页角压着铜钉,防止晨风掀动。她抬眼:“隼带回来的,可与预判一致?”
“狼首衔月。”陈墨落座,从腰牌夹层抽出一张薄纸,“昨夜备份的户籍底册,交你存入暗格。三日内,所有盐户凭帖领盐。”
话音未落,门外马蹄声急。传旨官跃下马背,黄绸圣旨高举过头,身后两名差役抬着税令木牌。百姓围拢,有人认出牌上“盐铁专卖”四字,当场惊呼。人群骚动,盐铺前已有妇人推搡争抢。
陈墨迎出账房,双膝跪地接旨。宣读毕,他起身,声不扬:“自今日起,官盐按户配给,每丁月供一斤二两,凭户帖登记取盐。护庄队列队巡街,阻拦囤积者,格杀勿论。”
差役一愣。传旨官冷笑:“陈少主好快的章程。”
陈墨不答,只向柳如烟递了个眼神。她即刻起身,命人抬出三块公示板,上书各乡盐户总数、总配额、日投放量。百姓挤上前查看,指头点着自家村名,低声核对。
传旨官袖口微动,半截朱砂批注露出:“三日后提税三成”。陈墨眼角扫过,未动声色。
李氏盐栈当夜闭门。次日清晨,城西黑市盐价翻三倍,有贩子背竹筐沿街叫卖,一两银换半斤粗盐。流言四起:“陈氏官盐撑不过十日!”“户帖是圈人手段,后面要抽丁收税!”
陈墨调出三年盐耗数据,按农闲农忙浮动配额,将库存拆为二十七批,每日凌晨定点放盐。苏婉娘亲赴各铺张贴《用盐公示榜》,末尾加注小字:“税增八成,尽入府库,未补民需”。
人群静了一瞬。
随即议论声起:“税多八成?我们交的盐银都去了哪?”